第9章 沒有慈悲(1 / 1)

晚上十點半,點名就寢。周嚴毫無睡意,便主動要求值班。

看守所的監房中,每天晚上必須安排兩個人值班,前後夜,每人四個小時。

犯人監督犯人,犯人管理犯人,據說是最科學最高效的。

對於李青山會不會按照自己建議的,去找表姐,周嚴並無把握。

畢竟上一世,共事的時間也不長,對李青山這個人,遠遠談不上了解。

這種不確定性讓周嚴稍微有些焦慮,如果這條路行不通,就隻能通過石景峰聯係表姐,表姐有個閨蜜是有很大背景的。

此刻,周嚴並不知道,此刻他想著的那個有背景的人,已經因為他的改變,提前和自己的事情扯上了關係。

夜裡兩點多,陳文濤起來尿尿,然後甩著家夥問周嚴:“心裡沒底啊?有多大把握能闖出去?”

周嚴苦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真不敢說多大把握。”

陳文濤俯下身低聲在周嚴耳邊說了一句:“實在不行可以假裝鬨自殺!”說完朝周嚴擠擠眼睛,自顧自的爬上鋪板睡覺去了。

周嚴心裡暗笑,這家夥,現在還沒有收了性子呢。記得上一世陳文濤洗白上岸,生意做得有模有樣,有一次一起喝酒時對自己說:“年輕時混社會,覺得人不狠,站不穩,要敢搏命。後來想搞錢,又覺得富貴險中求。到了現在才明白,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求時十之一,丟時十之九。”

“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周嚴默默的念叨了一句,若有所悟。

第二天一個白天都很平靜,號子裡沒有人被提審,包括周嚴。

晚上七點左右,監房門被打開,石景峰站在門口說:“12號,加個人!”說著,推進來一個獐頭鼠目的人。

周嚴往門口湊了湊,飛快的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然後掩飾著打招呼:“石管又值夜班啊,辛苦辛苦!”

石景峰笑著罵了一句:“你個呆逼,不要煩了!”

周嚴鬆口氣,石景峰按照說好的換了夜班,讓自己不要煩了,是暗示自己電話已經打過了,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隻能見機行事。

於是收拾心情,爬上鋪板,和陳文濤幾個一起看豹崽幾個打手給新來的“過堂”上規矩。

長的獐頭鼠目的家夥畏畏縮縮的站在牆邊,臉上還帶著淤青。

一個打手走過去直接抽了他一個嘴巴,喝到:“艸你媽,誰讓你站著的,蹲著!”

新來的趕緊靠牆蹲下,眼睛盯著地麵,不敢抬頭。

“叫什麼名字啊,家哪裡的?”

“黃國華,徽省的。”

“艸,是個外馬!”豹崽過去在黃國華頭上猛踹了一腳,發出“嘭”的一聲。

“犯了什麼事兒進來的?”

“強……”黃國華聲音哆嗦著小聲回答。

“哦哦哦!”監房裡馬上響起了一群人不懷好意的怪叫聲。

靠在被子上閉目養神的陳文濤也立馬來了精神,一下子蹦起來湊到鋪板邊上罵道:“都閃開都閃開,老子來盤盤道。”

於是圍著的幾個打手紛紛避讓,露出像待宰鵪鶉一樣瑟瑟發抖的黃國華。

“你是乾嘛的啊,怎麼跑到我們這來?老實交代!”

“廚師,我在老鄉開的飯店當廚師的。”

“哦,那你是把老板娘…?”

“不是老板娘,是個幫廚的。”

黃國華抬起頭,可憐巴巴的望著陳文濤,叫了一聲大哥。

馬上挨了陳文濤一個大嘴巴,幾個打手一擁而上,監房裡馬上傳出黃國華的淒厲的慘叫聲。

毆打持續了幾分鐘,巡邏道上的槍兵跑了過來,朝著裡麵嗬斥:“不許打人,都站起來!”

裡麵的犯人並不怕這些槍兵,嘻嘻哈哈的停了手,有人朝上麵喊:“報告政府,我們是替天行道!”

槍兵對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低聲罵了一句,轉身走了。

豹崽走過去,抓著頭發把黃國華拉起來,順手又對著臉狠狠打了幾下,才罵道:“你個小比養的,帶班的問你什麼就說什麼,懂了嗎?”

黃國華已經被打懵逼了,鼻血流到嘴邊都不敢擦,隻是一個勁的點頭。

黃國華突然跪下,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大哥們,你們彆打了,饒了我吧!”

陳文濤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興趣,揮揮手吩咐豹崽幾個:“把這個呆逼扒了,到廁所那邊……”

豹崽幾個嘻嘻哈哈的笑著,連踢帶打的把黃國華拖進廁所的隔斷裡。

沒一會兒,廁所裡傳來豹崽誇張的叫聲:“這麼小!”

”大哥們,饒了我吧!“黃國華哀求著。

又是一通響聲,大概是黃國華被打倒在廁所裡了,不過這次,沒敢發出聲音。

陳文濤伸手在望著房頂發呆的周嚴頭上摸了一下:“大學生,是不是沒見過這場麵?”

“也沒什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可沒閒心同情他。”周嚴笑了一下。

其實,他在坐牢的四年裡,見過比這殘酷得多的事情,一開始還會覺得太殘忍,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呢,後來看多了,也就變得麻木。

在那個時候,周嚴已經開始理解為什麼很多醫生對待病人時很缺乏同情心,管教們為什麼經常不拿犯人當人看。

看的太多了,習以為常,慈悲也好,同情心也好,都是會被消磨掉的。

很多時候,隻有自身強大的人,才有慈悲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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