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窗開一條縫隙,周嚴點上煙。
平常周嚴是不會在表姐車裡麵抽煙的,女孩子嘛,沒幾個會喜歡煙味。
不過此刻也顧不了許多,越是告訴自己要鎮定,就越是鎮定不下來。必須靠香煙穩定一下情緒。
到九點鐘,雨已經又小了很多,隻有中雨的程度。
周嚴下車撒了泡尿,這是目前為止,第三泡尿。
算算時間,如果那個家夥不是道聽途說的話,王鵬飛的車子應該就要經過這裡。
周嚴索性沒有回到車裡,在後備箱拿出雨傘站在車邊緊盯著宣城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又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一輛打著雙閃的車子,穿過雨幕衝進周嚴的視野中。
周嚴的目光隨著車燈移動,判斷一下,時速應該在六十碼左右,這種天氣,這樣的能見度,司機的水平應該不錯。周嚴想著。
幾分鐘後,車子駛近岔路口,大概是看到周嚴停在一邊的車子,按了一下喇叭,從周嚴麵前駛過。
江A000XXX,黑色奧迪!
應該就是這輛車!沒想到碰運氣似的等著,還真的等到了。
周嚴上車,把車子啟動,眼睛盯著手表,計算著時間。
必須和王鵬飛的車子拉開安全距離,誰知道山體滑坡的規模有多大,可彆連同自己被一勺燴。
秒針一格一格的跳動著,三分鐘好像永遠走不到儘頭一樣。
預設的時間到,周嚴深吸口氣,打起雙閃燈,跟了上去。
腦子裡是空白的,又有想撒尿的感覺。周嚴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裡,雙眼緊盯著前方的路麵。
車燈晃過,路上方青黃的岩石和在風雨中搖曳的樹枝,看起來充滿著惡意。
雨刮器搖擺著,輕微的沙沙聲似乎比發動機的聲音還要響。緊張到感官錯亂,大概就是此刻周嚴的狀態。
沿著路開了五六分鐘,依然沒有看到王鵬飛的車子,周嚴忍不住有點焦躁,可又不敢加快車速,隻能在心裡期望王鵬飛的駕駛員不要是個混不吝。
又向前開了一公裡左右,突然一聲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周嚴感覺自己的車子猛地一頓,車頭抖動,似乎有什麼重物砸在自己的車尾箱上。
剛要回頭看,重重黑影夾雜著乒乒乓乓的敲擊聲,一股腦的傾斜在車子的前擋風玻璃上。
“尼瑪!周嚴罵道,嘴裡的煙也掉下來,彆是我自己真的遇上山體滑坡了吧。
這個時候,無論是加速,減速,還是停下來都是徒勞的,因為根本不知道哪裡才是安全的地方。
一切隻能交給命運!
周嚴握緊方向盤,儘量躲避這路麵上的障礙繼續向前。
轉過一個彎道,周嚴一眼就看到前方一兩百米的地方,路已經被泥土,岩石和樹木堵死,路基下麵的河道上,紅色的汽車尾燈,像是黑暗中怪獸的眼睛!
周嚴一腳刹車踩下去,罵了聲“臥槽”,也顧不得上方還有砂石不停的滑落,開門衝下車。
站在路邊往下看,黑黢黢的一片,除了汽車的燈光照到的一小片地方,什麼也看不清楚。
周嚴把心一橫,回頭上車,打著方向,把車子斜著橫在路上,讓自己的車燈能照到河道下方的情況。
然後拿出電話,撥打110和120。
接警的是個腦子不好的家夥,一再的問具體事故的位置,周嚴對著電話吼:“我怎麼知道這是什麼位置,你們就不能沿著路找一下嗎!
吼完扔下電話,拿起準備好的工具跳下路基,朝著翻倒的車子跑去。
沒人知道下一次滑坡什麼時候會來,也沒人知道救人的人,會不會也將成為另一個遇難者。
黑色的奧迪車側翻在地,一塊大石頭頂在豎起來的車底盤,並且壓住了一側的車門。
周嚴完全沒有過這種救援的經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想了想,拿著破窗錘跑到車前麵,趴在滿是裂紋的擋風玻璃向內看。
隱約看到兩個人的身體扭曲著疊在一起,周嚴用力拍打玻璃,大喊叫著:“能聽到嗎?還活著嗎?”
裡麵的衣服似乎動了動,一隻手抬起來,似乎想示意什麼。
周嚴爬上車子的側麵,果然,車門被這塊巨石卡的死死的。想打開車門,從上麵把人拉出來一時半會是不可能。
周嚴抬頭看一眼黑沉沉的山體,咬咬牙,開始用破窗錘砸前麵的擋風玻璃。
電影裡那種用腳就把前麵擋風玻璃踹開的橋段,都是扯淡。周嚴用儘力氣連續砸了七八錘,擋風玻璃隻是裂紋變得更多,白慘慘的,像一張恐怖的笑臉。
又砸幾下,周嚴才意識到,自己把錘子拿反了,破窗應該用尖頭的這一邊才對。
真是腦子被驢踢了!周嚴心裡罵著,換一邊繼續砸。
果然,幾錘子下去,錘頭砸破了玻璃,嵌在玻璃中間。
錘子敲,撬棍頂,最後用手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周嚴終於把前麵的擋風玻璃撕開。
是的,撕開,這種帶夾層的擋風玻璃,不會碎裂,確實是在遇到撞擊時,很好的保護乘客,但對於周嚴來說,簡直是要命的障礙。
雨還在下,周嚴手被割破流出的血被雨水衝成一片片暗色的圖案,忍著痛,周嚴把上半身探進車裡,隨便抓住一個人的衣服往外拖。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白色的襯衫上,有半邊被血染透,剛才就是他抬手示意。
周嚴把他拖到河邊,儘量遠離上麵的路基,然後跑回來拖第二個。
這是駕駛員,被周嚴拖出來時,居然是睜著眼睛,但任由怎麼拖拽,身子軟軟的沒有反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噶了。
周嚴第三次爬進車子裡,後排一個男人已經清醒過來,用嘶啞的嗓子叫著:“幫幫忙,拉我一把!”
周嚴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王鵬飛,也管不了是誰,身子橫著,用不上力氣,隻能抓住那隻手,大聲叫著:“我使不上勁,你住著我的手,看看自己能不能爬出來!”
“不行,我得先把我女兒弄出去,她好像暈過去了!”
“什麼,你女兒?”周嚴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