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點,海潮迎賓館貴賓廳。
海潮市常務副市長隋海波舉起酒杯,客氣的對宋淑婉說:“宋處長,貴客遠來,我們事先也不知道,真是怠慢。”
“這杯酒,我先替賴書記和陳市長賠個罪!”
說著也不等宋淑婉說話,把酒一飲而儘。
宋淑婉微微一笑:“我可不敢當,賴書記和陳市長忙於工作,不愧是海潮的領頭人。”
隋海波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隨即收斂。
心裡暗罵:“死婆娘,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一個廳級乾部,非要說是處長!”
“那我這個副廳級的讓你知道知道海潮有海潮的規矩!”
“宋處長,不知道這次來海潮,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
“書記和市長都交待過,一定要全力配合調查組同誌辦案。”
“無論涉及什麼部門,涉及什麼人,我們絕對不會護短!”
“那就先謝謝海潮的各位同誌!”
“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接到了大量舉報材料。”
“根據舉報材料所說,鷺島走私案中涉及的很多虛開增值稅票據,都是來自海潮某些企業。”
“不僅如此,其他省份的騙稅案中,也發現大量來自海潮的增值稅發票。所以上級派我們來核實。”
宋淑婉說完,雙眼直視著隋海波,仿佛要從隋海波臉上看出點什麼。
隋海波麵上還是帶著笑。
和宋淑婉對視片刻才說道:“宋處長,我們海潮,曆來號稱‘省腳國門’,又是著名的僑鄉。”
“這幾年國家鼓勵出口創彙,我們是大力響應國家號召,充分發揮僑鄉的優勢,積極和海外華人華僑取得聯係。”
“所以對外出口增長非常快。光出口貿易型企業就有五千多家。”
“這企業多了,難免良莠不齊,有時候,稅務部門也是有心無力呀!是不是胡局長?”
說著,望向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
海潮市稅務局局長胡鶴華趕緊站起來道:“隋市長說的是,我們這裡三麵靠山,一邊朝海,市區麵積小,所以很多企業都開在下麵鄉鎮裡。”
“而且,而且......”說著,看了隋文波一眼。欲言又止。
“看我乾什麼,有什麼困難就大膽說嘛!”
“我可是剛剛表過態,全力配合調查組工作,絕不護短!”
“那個,近幾年受臨省走私猖獗的影響,我們這裡社會治安也不是很好。”
“經常有下去檢查的乾部受到不法分子的傷害。”
“上個月我局還有一名同誌到洋塘鎮檢查時遇到搶劫,現在還住在醫院裡!”
“這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給海潮三百多萬人民臉上抹黑了!”
市公安局局長趙長青主動站起來說。
“也不能全怪公安局的同誌嘛!海潮地區人口密集,環山靠海,地形複雜。”
“又有很多跨省犯罪分子活動,而且與緝私的海關以及邊防武警部隊配合協調也是大問題。”
“社會治安不好,原因是多方麵的。”隋海波開口替趙長青解釋。
宋淑婉依舊笑著不接話,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海潮的這些官員一唱一和演雙簧。
隋海波見宋淑婉不為所動,沉吟一下說道:“宋處長,您看是不是這樣,工作組可以把需要調查的單位,企業名單提供給我們一份。”
“有條件的,讓他們到這裡來,上門接受調查。”
“沒條件的,請趙局長安排警力全程保護工作組同誌的安全,如何?”
宋淑婉一笑:“謝謝隋市長,不過既然到海潮來,那我們就一定要到實地去調查。”
“至於全程保護,也大可不必。”
“鷺島那麼複雜的環境,我們的同誌都可以保護好自己。”
“在海潮,我相信同樣可以。不要把有限的警力浪費在我們身上。”
“宋處長這樣說就不對了。”
“我是個大老粗,不會說話。但我可跟你們說,我們鄉下,你要說弄死個人,往海裡麵一拋,不要太簡單。”
“去年我們那裡失蹤好幾個,到現在也沒找到!”
一個皮膚黝黑粗糙,一嘴大黃牙的人掰著帝王蟹的蟹鉗,渾不在意的說。
宋淑婉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已經是赤果果的威脅。
這樣不顧場合的做法,完全是對公開的挑釁。
說話的是澄陽鎮的書記顧必發。
按道理來說,這樣的場合,根本輪不到一個鎮委書記坐在主桌上,更輪不到他來說話。
但不應該發生的事情,偏偏就發生在眼前。
而且在座的所有海潮市領導,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更沒人阻止他大放厥詞。
因為澄陽鎮是海潮占地麵積最大,人口最多的鎮,也是經濟條件最好的鎮。
更因為顧必發與省委顧書記同宗,按輩分,顧書記還要喊他一聲叔叔。
“這個問題我們就不必再討論了!我們辦案有嚴格的程序。”
“這次工作組到海潮,工作計劃也是經過上級領導審閱的。”
“所以,隻能再次感謝同誌們的好意了!”
宋淑婉不想繼續這種無意義的言語糾纏。
想捆住工作組的手腳,按照他們的意圖辦事,這些人真是把黨紀國法當做兒戲!
隋海波臉色陰沉下來,從椅子上站起身說道:“既然宋處長如此胸有成竹,那想必也不用我們操心。”
“我還有個重要會議,就先告辭了!”
說完轉身就走。
隋海波一走,包括顧必發在內其餘幾個人也紛紛起身離開。
一下子,隻剩下宋淑婉,張奇等四人和稅務局長胡鶴華。
胡鶴華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們海潮人不但團結,還好麵子,宋處長彆見怪!”
宋淑婉也不在意,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裡,仿佛沒看到隋海波等人離開。
和工作組其他人一起,被安排在另外兩桌吃飯的周嚴,此刻正在埋頭大吃。
食在粵省,味在海潮,這句話真不是白說的。就衝這桌子菜,周嚴都覺得沒有白來一趟。
“哎,老弟,海潮的人都走了!”坐在周嚴旁邊的謝天極捅捅周嚴。
“嗯,我看到了。謝哥,你嘗嘗這個,冠頭鵝!在彆處可吃不到這麼正宗的!”
周嚴隨意的朝那邊看一眼,繼續吃東西。
謝天極無語。
那邊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工作組的其他人。
大家都在看著,或憤怒,或疑惑,或不屑。
唯獨周嚴,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和他毫無關係,隻顧著吃東西。
“我就說這不是趟好乾的差事吧!”謝天極老氣橫秋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