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認為自己的成功是因為天賦，努力，甚至一時的運氣。卻會把失敗的責任推給社會，原生家庭，或者命運。
隨著時間的推移，功成名就的弟弟妹妹們逐漸忘記了老大的犧牲。認為自己的成功隻是因為自己足夠優秀。
父母也逐漸忘記了老大的付出。畢竟和那些給著大把的孝敬，說出去也長麵子的孩子比起來，老大實在上不了台麵。
哪怕是一個家庭，隻要不是獨生子女，那父母就不可能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
父母也是人，也有人的虛榮，人的見利忘義，以及人的忘恩負義。
於是，耗儘一切的老大逐漸被嫌棄。
原來的憨厚變成了現在的笨拙。原來的實在變成了現在的愚蠢。
原來的付出……已經沒人在提起。
老大變成了父母眼中最沒出息，最沒存在感的累贅。變成了弟弟妹妹眼中又窮又笨還沒素質的蠢人。
作為本土乾部，薑斌親眼見證了這裡的快速衰落。也親身經曆了某種殘酷和悲哀。
當然，薑斌並沒有什麼抱怨，周嚴也沒有惡感。
情勢比人強。這不是哪個人的意誌能左右的。
周嚴也觀察著薑斌。他當然不知道薑斌此刻心中的感慨。看著薑斌似哭似笑，似悲似怒的表情忍不住暗自奇怪。
“這老家夥看起來好奇怪，是在醞釀表演的情緒嗎？”
“薑省長，薑省長？”周嚴試探著叫了兩聲。
薑斌一下子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連忙收拾起心情：“周書記，你剛才說的我原則上同意。”
“你寫的那個關於吉鋼的前景分析，雖然有主觀臆測的成分，但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可是就憑這些，吉鋼的工人未必能夠組織起來對抗......”
薑斌把後麵的話收了回去，在他的位置上，有些話連提也不方便提。
“而且，你也應該明白，政府下決心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的。解決鬨事的人，方法多的是，並不算困難。”
“汪書記的做法，在高層支持者很多，這也是他能從江省調任吉北的原因......”
薑斌一口氣把心中的顧慮都說了出來。根本不給周嚴思考的時間。
很顯然，這是試探，也是考驗。
如果周嚴不能給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下麵的事情，薑斌一定會選擇作壁上觀。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對薑斌來說，似乎才是收益最大的選擇。
周嚴大概能猜出薑斌的想法。以薑斌一貫謹慎的風格，這次被硬拉下水，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
不過周嚴眼下也很難給他更多的承諾。一個縣委書記說的再如何天花亂墜，薑斌也不會相信。
在見到薑斌之前，周嚴本也沒有抱太大的期待。隻是當一回神棍，賣個便宜人情。
不過聽薑斌說了這麼多，周嚴反倒臨時改了主意。
直了直身子，周嚴嚴肅起來：“薑省長。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說。這您是能理解的。”
“這麼說吧，我隻想以個人名義求您一件事。”
“如果，我是說如果。吉鋼的工人抵製的手段比較激烈，汪書記又態度強硬。我希望薑省長能第一時間把真實情況，以您自己的渠道上報。”
薑斌一驚，眼睛死死盯著周嚴：“周書記，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周嚴毫不退讓的和薑斌對視：“薑省長，我現在名義上應該在帝都養病。卻已經到了吉北。”
“和我一起來的有紀委的同誌，您覺得我會是隨口胡說？”
薑斌沉默。剛才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門口坐著的四個人。那種明顯的軍人氣質，即便穿著便裝，也很容易讓人感覺到。
至於紀委的同誌，他雖然沒看到，但以周嚴和王家的關係，以及王書記對吉北的重視程度，跟著一起來在情理之中。
周嚴的意思很明白：“我現在所作所為，不能隻看做我的個人行為。我可以這樣說，但你不能信。”
見薑斌不說話，周嚴笑了笑：“另外，我個人建議，如果發生群體事件，薑省長應該放下個人得失，親自到現場處置。絕對不能出現傷害到群眾的事件。”
“否則的話，我覺得最後薑省長很難獨善其身。”
薑斌站起身，背著手似乎想離開，腳步邁出，頓了一下卻又變成了踱步。
周嚴不再說話，低頭拿出手機翻看。
眉頭漸漸皺起。
敲門聲響起，薑斌的秘書探進半個身子：“領導，孫廳長的電話，說有急事......”
薑斌走過去接過電話，聽了一會，眉頭也皺起來。
“公安廳接到川西的求助電話，說他們一隊偵查員執行任務時，在吉北林區遭遇襲擊。初步懷疑是跨境武裝走私集團所為。”
“另外，根據川西方麵提供的情況通報，這夥人似乎是在與另一夥人火拚過程中與川西的同誌遭遇。”
周嚴拿著手機，不等薑斌問出口，很乾脆的回答：“薑省長，這些人是衝著我來的。他們追殺的也是我的人！”
“我也不瞞您，我提前請求武警部隊去接應，現在人已經接到。”
“不過情況不樂觀。川西的刑警一人下落不明，三人重傷，正在送往醫院。”
薑斌倒吸一口涼氣：“你的情報可靠？孫廳長剛剛彙報說，已經組織警力進山，還沒有結果。”
周嚴舉起手機：“我的人剛剛發的信息。他們也有人受傷，和川西的警察在一起。”
薑斌看著周嚴手臂上的紗布，終於把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
不過聯想到某些傳聞，薑斌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龍翔安保的覃總遇到車禍，也住在這裡。是不是......”
周嚴聳聳肩，表示默認。
薑斌臉色有點難看。
也難怪，知道有人把一堆破事都引到自己的“地盤”上，換了誰心情都不會太好。
周嚴笑笑：“還有什麼疑問，薑省儘管問。褒貶是買主，喝彩是閒人。您疑問越多，我對您的最終選擇越有信心！”
薑斌被氣笑了：“你和王省長也是這麼說話的？”
“那倒不會！他沒您素質高，經常會罵人！”
薑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