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東捧著茶杯，有些不安的挪挪屁股。
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被周嚴“請”到辦公室。
周嚴甚至還親自給他泡了杯茶。
如果可以，程曉東現在最想做的，是扔下茶杯快跑。
周嚴以前也這樣客氣的和他說過兩次話。
一次把他的工程公司掃地出門。做一半的工程沒了，工程款一分也沒給。
另一次客氣一下，他那棟房子就“貢獻”出來，要開什麼客棧。
如今他花大價錢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小樓，已經拆改的麵目全非。
重新裝修的錢還要他自己出。
這是第三次。而且這次肯定更恐怖，都直接乾到辦公室來了。
程曉東像喝藥一樣喝了一口茶，擠出一絲笑。
“周書記，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周嚴奇怪道：“我這茶不錯啊！蘇城李市長特意讓人送來的碧螺春。你怎麼這副表情？”
“哦哦，好茶好茶！我這幾天口腔潰瘍......”
周嚴笑的更和善：“程總......”
程曉東手一抖，滾開的茶水濺出來燙到手。連忙站起來把茶杯放下。
“書記，您彆玩我了！有話直說吧。我最近在興南，可都是替您......”
周嚴擺擺手，示意程曉東坐下。
“你這麼緊張乾嘛！我就是想問問，你那個工程公司現在有事做嗎？”
程曉東尷尬的笑笑：“有是有，不過在興南沒有。淩海新城那邊，有條路是我在弄。”
周嚴點點頭：“是這樣。薑埠鎮和縣城距離二十多公裡，目前隻有一條破破爛爛的小路。大客車通行都吃力。”
“薑埠鎮可是咱們興南最富裕的鎮。薑埠鎮的人逛街買東西，都是去三泰市裡，看不上縣城。”
“興南發展情況你也看到了。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你說是吧？”
“那一定的！旅遊搞起來，以後咱縣裡也建幾個大超市，購物商場，不會比市裡差。”
程曉東點頭。
“想讓薑埠鎮的人願意往縣裡跑，路的問題一定要先解決。”
“怎麼樣，程總，你有沒有興趣？”
程曉東眼珠亂轉，期期艾艾道：“書記，您的意思......不會又是讓我白乾吧？”
周嚴馬上否認：“那不可能！”
程曉東剛鬆口氣，周嚴接著說：“你出一半的錢就行。剩下的，我去找興遠的劉總化緣。”
程曉東臉垮了。
就知道沒好事，果然。
“書記，我以前確實賺了點錢。可這兩年......”
周嚴哈哈大笑：“你是要說，我斷了你的財路唄？”
程曉東尷尬的笑：“斷財路倒不至於。但在興南我確實虧了不少。還有我的房子......”
周嚴鄙夷的看著程曉東：“虧你還是做生意的。”
“你那個房子按我說的弄，以後賺錢賺到手軟！你還以為自己吃虧了？”
“眼光太差！”
“算了，你這家夥沒什麼前途。”
“這樣吧，剛才不是說縣裡缺個大超市嗎？這個有沒有興趣？”
“啊？！”
程曉東一愣，隨即狂喜：“書記，您是說，東門留出搞超市的那個地方交給我？”
“嗯。可以給你！不過有條件。”
“您說您說！”
“第一，薑埠鎮這條路，你出......三分之一吧。”
“第二，超市不能瞎搞。你去考察考察，最好找一家大的連鎖超市，做加盟。”
“超市不是小賣部。進貨，管理，服務，裡麵門道很多。必須有專業的管理團隊。”
“這樣啊......”
程曉東又猶豫了。
“蠢貨！你打個電話問問程市長，看他怎麼說。”
“程市長一定比你有眼光。”
程曉東看周嚴不像開玩笑，馬上站起來：“書記，那你等一下，我這就打電話！”
程建國剛剛開完會，協調交通局和規劃局，不是個輕鬆的活兒。
都是實權單位，都是鼻孔朝天慣了的。
哪怕當著他這個常務副市長，也依然誰都不肯讓步。
程建國被他們吵的頭疼。
放在以前，早就開罵了。現在
正閉目養神，程曉東的電話打了過來。
看看電話號碼，程建國剛剛平複的情緒又煩躁起來。
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隻要打電話準沒好事兒。
不是要項目就是又惹出麻煩，自己搞不定。
“有話快說！我還有事！”
程建國語氣生硬。
“爸，我在周書記這裡。周書記......”
“你說真的？周書記讓你問我的？！”
聽程曉東說完，程建國激動的站了起來，說話都提高幾個音階。
程曉東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老子這麼激動乾嘛。
“當然是真的。我就在縣委呢，在周書記辦公室門口。”
“爸，你說能不能做？”
“蠢貨！這還用問？！你是豬腦殼嗎！做，當然要做！”
“爸，那條路......”
“笨蛋！那是路嗎？那是機會！”
“這時候還在說錢不錢的！傻不傻！”
“資金不足，我想辦法幫你解決。快去和周書記彙報，答應下來，儘快開工！”
程曉東還在愣神，就聽程建國又說：“你和周書記說，方便的話，請他到家裡吃頓飯！”
“記清楚，是到家裡！”
……
不管呆頭呆腦的傻兒子。程建國掛掉電話，依然抑製不住興奮。
在辦公室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才稍稍平複下來。
程曉東不懂，他哪裡會不懂。
讓程曉東征求他的意見，就是周嚴伸出的橄欖枝。
謝平要去玉山，鄒俊濤接任書記基本板上釘釘。於長漢身上有處分。
按道理他這個常務副市長接任市長，也算順理成章。
但程建國在省裡沒什麼過硬的背景。唯一關係不錯的副省長，在這個問題上也是愛莫能助。
據說對於三泰市長這個位置，感興趣的人很多。
沒人規定市長必須要在三泰現有班子裡選。
放眼全省，比程建國更合適的人多的是。
這段時間程建國真是各種焦慮。
謝平已經向省委推薦了他，但省委遲遲沒有表態。
這時候想要把握住機會，就必須要再有人推一把。
程建國不是沒想到過周嚴。
可一開始因為程曉東的問題，兩人就有點小衝突。
雖然程建國當機立斷，主動退讓，但畢竟也不能把這個算成交情。
想讓周嚴幫忙，總要有個由頭。
程建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沒想好怎麼辦，周嚴主動伸出了手。
興奮一會兒，程建國抓起電話打給自己老婆。
“你在單位吧？請個假，趕緊回去買菜。”
“今天你親自下廚，好好露一手！晚上家裡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