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市委會議室中，氣氛壓抑而緊張。
“請各位遵守會議紀律，把手機都收起來！”
“在座的都是領導同誌，連基本的體麵都不要了嗎？”
謝平麵沉如水，冰冷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
沒人敢和他對視。
有人若無其事目視前方，有人深深埋下頭，有人目光空洞盯著窗戶。
手機嗡嗡的震動聲還不時響起，在安靜的會議室中，聽起來格外刺耳。
謝平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眼角餘光瞥見劉慶將手機藏在筆記本下麵，鬼鬼祟祟的翻動。臉上全是汗水。
“砰！”
謝平猛地將茶杯頓在桌子上。所有人都被嚇一跳，劉慶更是嚇的一激靈。
“啪”的一聲，手機掉在地上。
“劉局長，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到嗎？”
“今天常委會，為什麼要你這個公安局長列席？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謝平聲音不高，語氣森然。
劉慶慌忙站起來。
“書記，公安局的工作確實有疏漏。我有責任。”
“可是......可是......”
劉慶目光遊離，不時偷眼看龐萬才。
“書記，是這樣......”
龐萬才終於坐不住了。
“剛才書記提出的，積極落實省委省政府關於打造良好營商環境，我非常讚同。”
“生元醫藥牽涉刑事案件。嚴查到底，打擊犯罪也是治理營商環境的一部分。”
“但現在有人衝擊正常經營，遵紀守法的企業。企圖把生元醫藥這個孤立偶發的事件擴大化。”
“我認為是非常不妥當的。”
“玉山今天的局麵，來之不易......”
話說到這，已經有人露出不屑之色。
作為市長，到這時候還在說套話，也真是夠了。
政法委書記蘇暢清清嗓子。沒有抬頭，隻是貌似無意的拉拉衣袖，露出手上的腕表。
軍分區司令張偉差點笑出聲，趕忙低下頭。
他在常委會中，隻看書記的態度，誰當書記都是這樣。
在座的，也隻有他最輕鬆。
謝平注意到了蘇暢和張維的細微動作，嘴角竟然也勾起一抹笑意。
他並不知道周嚴已經鬨成什麼樣子。
從這些人的神色中，能猜出肯定鬨的很凶。這麼多人都坐不住了。
越是坐不住，謝平就越是要讓他們坐在這。
哪怕就是喝水，也要讓他們喝到周嚴折騰完。
作為市委書記，他要從大局出發，也要考慮到方方麵麵的關係。
省裡的意見要服從，相關部門也不能全得罪死。
不然的話，一些重大項目的立項審批，資金配置，都會吃不少苦頭。
周嚴折騰，那就不一樣。
檔案局局長......好吧，這小子似乎也沒拿自己當局長。
總之，陸海和王鵬飛至今沒有打電話，穆家也好，吳家也好，都沒有打電話。
無論什麼原因，事態還沒有失控。
各方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暫時都沒有太好的辦法讓周嚴停手。
謝平好奇。對玉山並不熟悉的周嚴，能鬨出什麼幺蛾子呢？
龐萬才還沒有說到正題。
常委副市長洪仰山開始不安的扭動身體。秘書長方克峰低聲咳嗽。
謝平在心裡冷笑。
從三泰調到玉山，謝平的處境很不好，甚至可以用艱難來形容。
光杆司令的滋味，謝平踏入仕途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嘗到。
書記有權威不假，但權威也要看能不能起到實際作用。
謝平到目前為止，沒有做任何動作。在沒有合適的機會前，也不打算做任何動作。
威信這東西，損失掉就很難補救。
一旦輕舉妄動，貿然表態後卻無法在常委會上通過，那就將成為某些人開始“進攻”的信號。
“麻杆打狼，兩頭兒都害怕！”
小混蛋周嚴春節拜年時這樣評價。每次想起來，謝平都恨的牙癢。
形勢比人強。
幾個月下來，市委領導中，還沒有一個人表現出主動靠攏的意思。連謝平都感覺匪夷所思。
真的就這樣鐵板一塊？
要說不鬱悶，那是不可能的。在三泰順心的日子過習慣了。
忽然成了孤家寡人，整天像牌位一樣被供著
機會終於來了。
謝平有點按捺不住的興奮。
龐萬才，方克峰。
謝平又端起茶杯，借著茶水瞥向這兩個人。
最好能解決掉這兩個
不，哪怕解決掉一個。
再加上劉慶。
玉山這盤棋就活了。
謝平小算盤打的啪啪響。已經忘了就在十幾天前，周嚴建議換掉劉慶時，自己還說太困難。
一轉眼，劉慶都隻能算添頭兒
“書記，有個情況，您大概還不知道。”
“信安集團的穆總、有德集團的裘總在法盛集團總部進行正常的商務活動，有人鬨事，打傷了穆總。”
“公安機關接到報警趕到現場，卻被某些人攔住。您看......”
謝平走神的功夫，龐萬才說到了正題。
謝平心裡一驚。
信安集團穆總。
穆家的人竟然已經到了玉山。下手真快。
周嚴挑的對象，竟然是法盛集團。
這兩點，都出乎謝平的意料。
原本在謝平看來，最容易下手，也不會留下什麼把柄的，無疑是生元醫藥。
鬆江也好，蘇城也好，時間關係，都還沒查到玉山來。
這個空檔，生元藥業一定在清理各種犯罪痕跡。
周嚴突然襲擊，即便發現不了什麼，也可以強行讓公安機關提前介入。
三泰的警察在周嚴身邊，隨便扯個理由，就可以參與進來。
周嚴卻沒有選生元醫藥，而是挑了最難啃的法盛集團。
“既然有公安機關到場，那就讓公安機關處理。”
“市長，我們要相信自己的同誌。”
“現在討論的是關乎今年玉山經濟發展的大事，請你不要跑題。”
謝平淡淡道。
“書記！”
謝平話音剛落，洪仰山突然站起來。
“書記，周嚴抓走了穆總和裘總！還......”
“啪！”
謝平不等洪仰山說完，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洪仰山同誌！這是常委會！你想乾什麼？！”
謝平的目光刀子一樣落在洪仰山臉上。
身上的氣勢陡然散發出來，如同擇人而噬的獅子。
會議室內，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