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鯨號第四層,陰暗的房間裡。
庫洛洛心不在焉的翻看著希娜留下旅行日記。
自從和阿洛碰頭後,他就有些心不在焉。
“創團的初衷,你還記得嗎?”
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
那年。
庫洛洛才13歲;
俠客也還是個小屁孩;
窩金依然是那個大塊頭,
派克諾妲理了個大平頭;
芬克斯還是個衝天發型;
飛坦也是個殺馬特。
一群少年少女們聚集在,流星街議會後街小樹林裡。
“為了流星街,不再出現像伊芙琳那樣的犧牲者。”
“奉獻出自己整個人生的覺悟!!!”
“雖然無法再見到伊芙琳,但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小孩。”
“我也不再允許其他人對我們流星街指手畫腳。”
“就算和整個世界為敵。”
現在想起來,當年夏天的那番話聽起來有點中二。
但能從那個年紀有這樣的覺悟,也是因為受到了現實的鞭撻。
現如今,成員一個一個的減少。
雖然庫洛洛在外人看來永遠那麼淡定,但他的內心是糾結的。
一方麵要維持自己冷酷的表麵,這樣即便是自己死亡,旅團也不會解散;
可另外一方麵,他卻不斷地在指責自己違背了初衷。
隊友的死亡和他的處事風格有脫不了的乾係。
庫洛洛不知道,當這艘滿是鮮血味的船抵達新大陸時,為了自己夢想而聚集在一起的人還會剩下幾個。
想到這裡他整個人都陷入了盲目的瘋狂,殺氣四溢。
以至於在角落安靜發呆的小滴也抬起了頭:“所以,BOSS?你在想那個紅發小孩嗎?”
“這麼明顯嗎?”庫洛洛不動聲色之間將書合上。
“嗯,很明顯,你認識他?”
“不認識!”
庫洛洛抬起頭,渾濁的燈光將他的臉映襯的格外斑駁。
“但我認識他的媽媽。”
認識伊芙琳已經是18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的庫洛洛也不過10歲。
和所有流星街的小孩一樣,在那個混亂殘酷的地方,從小就會學會了爭搶、偷盜。
那時候的瑪奇太小,窩金太橫,飛坦和菲克斯又加入了當地的飛車黨。
他隻能和年紀相仿的俠客結伴,每天去街外成堆的垃圾山上尋找“寶藏”以換取每日所需的水和食物。
在流星街這個地方,就連垃圾都被強者所支配。
每一個小幫派都有自己的領地,要想在彆人的地盤上撿垃圾就必須打點一番。
可庫洛洛天生反骨,從不妥協認慫,趁著清晨帶著俠客偷偷爬上最高的垃圾山。
等他們滿載而歸時,卻被略大的小混混們打的半死。
也就在這個時候,伊芙琳及時出麵叫停了。
伊芙琳因為人夠狠,也夠漂亮,在小幫派中還算小有名氣,大家都要賣她麵子。
那群少年罵罵咧咧的走開後。
伊芙琳回過頭的一瞬。
賽博朋克的打扮、長長紅發係成的小發髻格外醒目。
庫洛洛有些呆。
“下次餓了,就來第三街區找我,如果找不到就說你們找伊芙琳。”
丟下這句話,伊芙琳麵無表情的離開。
留下滿臉傷痕的庫洛洛和俠客。
俠客年紀和心智都略小,他高興的是以後吃飯有了著落。
而庫洛洛不一樣,雖然10歲的少年那時候還不懂什麼是喜歡。
但卻有了莫名的悸動。
“她說的是真的吧?我現在就餓了,要不我們現在就去找他?”俠客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伸出手。
“嗯。”
接過手的庫洛洛也爬了起來,將那堆搜羅的‘寶藏’踹到牆角。
帶著莫名其妙的心情,朝第三街區跑去。
穿過雜亂的街巷,問了無數個小鬼頭。
兩人站在一棟廢舊的塗鴉樓前。
俠客雙手作喇叭狀,仰頭高喊:“伊芙琳!!!我們餓了!”
荒涼的建築群滿是回音。
數個腦袋探出漏風的窗戶:“臭小子!亂嚎什麼?”
肚子一餓,彆說威脅,就算有把刀抵在俠客脖子上嗎,他也不會停止。
視若無人的繼續大喊:“伊芙琳!!!我們餓了!!!”
終於,第七層的破落窗戶前,伊芙琳探出了頭。
一見是庫洛洛和俠客,瞬間樂了:“這麼快?你們還真不客氣啊!”
俠客仰著頭,嘿嘿嘿的傻笑。
而庫洛洛卻低下了頭。
那次的午餐是兩人吃過最豐盛的一頓。
沒有過期的罐頭、沒有發黴的麵包,甚至還有他倆平時連想都不敢想的零食薯片和糖果。
俠客宛如饕餮,抓著食物朝嘴裡一頓猛塞。
相較而言,庫洛洛斯文就要很多。
吃一口就會抬起頭,看向不遠處伊芙琳和幫派成員議論的背影。
偶爾側過頭,發現庫洛洛的眼神,她也都會報以微笑回應。
在那次相遇以後。
兩人與伊芙琳的交集也越來越多。
庫洛洛憑借出色的判斷能力和組織能力,會給伊芙琳團隊搶劫提供方案和逃跑路線。
這些點子大膽又巧妙,每次都能讓伊芙琳收獲頗豐。
這讓他在第三街區聲名鵲起,就連一向看不起他的窩金對他也都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這些經曆成為了庫洛洛成立旅團後的寶貴經驗。
俠客除了乾飯,也做一些情報工作。
他性格機靈,腦子很快,這幾點很像凱亞。
當然,除了那張毒嘴。
無論是偵查能力,還是黑客技術也是在此期間學會的。
有了兩位天才少年的幫忙,以及飛坦、芬克斯作為打手。
伊芙琳的勢力不斷壯大,成為流星街區內最有影響力的幫派。
就連長老議會也會和他們尋求合作。
當然,某些長老以提供掩護為由,在其中也收取了不少好處。
因為工作關係,庫洛洛和伊芙琳也越走越近。
那時的她22歲,庫洛洛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小屁孩。
除了製定計劃,私下交流很少。
後來的某一天,伊芙琳忽然消失。
再次回到流星街時,已經是一年以後的事了。
庫洛洛還記得,當時他靠在在陽台上發呆,俠客在旁玩著破遊戲機,嗷嗷亂叫。
街道儘頭忽然出現了伊芙琳熟悉的身影。
她似乎變了些,打扮不再張揚,更像是個普通城市的美貌女子。
隻不過雙臂上的刺青還是那麼紮眼。
最讓庫洛洛吃驚的是,她懷中的嬰兒。
隨著伊芙琳的回歸,沉寂已久的第三街區幫派再次複興。
“我要乾一票大的。”
這是伊芙琳回歸開會,說的第一句話。
沒人知道她在這一年中經曆了什麼;
也沒人知道她手中那個黑皮嬰兒的父親是誰。
庫洛洛想問,可他不知道如何開口。
偶爾漫不經心卻格外刻意的指著嬰兒:“他是你的吧?”
伊芙琳隻是微笑,重新給他端上一盤食物。
“大人的事,小孩彆問。”
有些事她不想說,庫洛洛也不再問。
漸漸地,伊芙琳也不再邀請庫洛洛和俠客開會。
沒多久,整個幫派就展開了行動。
回來的時候,40多人的團隊就隻剩下8、9人。
從那天開始,伊芙琳就深居簡出,不再管幫派事務,隻專心撫養嬰兒。
雖然不明白,但庫洛洛也鬆了口氣,至少她也安穩下來了。
兩人漸漸疏遠,不再來往。
這也是庫洛洛的性格,他不喜歡打擾。
直到三個月後的一天。
俠客再次喊餓,想去找伊芙琳。
庫洛洛原本不去,但拗不過他,被連拖帶拽的拉出門。
到達第三街區的時候,已是一片混亂。
無數身穿黑色西裝,手持重型武器的人將伊芙琳所在建築重重包圍。
雙方發生了大規模的槍戰。
震耳欲聾的槍聲、空中迷茫的硝煙,讓本就荒涼的流星街更像世界末日。
庫洛洛什麼話都沒說,丟下躲在垃圾桶後看熱鬨的俠客。
呼呲呼呲的朝議會朋跑去,想說動長老們伸出援手。
可等到趕到議會時,就看到了多數長老正在和同樣穿著黑色西裝的老頭子觥籌交錯。
那一刻,他明白,伊芙琳已經沒救了。
庫洛洛在夜幕的議會大門外呆立了很久。
最後深呼一口氣,甩開膀子衝回第三街區。
可此時,槍戰已然結束,一片狼藉中,隻有幾十具熟悉麵孔的屍體橫擺在大街上,但沒有伊芙琳。
“回去吧。”
俠客抹了一把哭花的臉。
庫洛洛什麼也沒說,呆滯的點頭。
在這裡長大的孩子懂得審時度勢,以待來日。
回到住所。
俠客呆滯的望著天花板,生死他看得多了。
雖然不舍,但方才的眼淚已將對伊芙琳的感謝和傷感流完了。
他現在考慮的是明天的食物。
這也是流星街的生存準則:太過感性,容易死!
相較而言,庫洛洛就要難過很多。
憤憤的踹開隻有半截子的廁所大門,就著破爛臉盆裡已經發青的臭水,洗了把臉。
望著鏡中的自己。
當一個人的習慣被打破,就會陷入迷茫。
接下來該乾嘛?
未來該乾嘛?
庫洛洛探出頭,看著俠客呆滯的表情,捏緊了手掌。
他還有不得不生存下去的理由。
“我去睡一會兒。”
俠客聞聲抬頭:“那我去找點吃的。”
“我不餓。”
俠客笑容戛然而止,一字一句道:“人活著就要吃飯!”
“隨便。”
庫洛洛悶鼓鼓的回到房間,將自己扔到床上。
側過頭,忽見一張白色的紙條壓在那有些發臭的枕頭上。
彈射起身,懷揣著激動的心情。
庫洛洛顫抖著拆開信封。
“庫洛洛:
你要報答我。
孩子在東區第三座垃圾山上。
幫我照顧他。
伊芙琳。”
字歪歪斜斜,顯然是在慌亂中寫下的。
但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強勢。
庫洛洛像是被抽了魂一樣,直接從二樓一躍而下,發瘋似的衝向東區的垃圾山。
夜晚到正午,整整十二個小時。
庫洛洛瘋狂的尋找,但卻沒有任何結果。
而就在百裡開外,薩裡吉看著懷中的紅發嬰兒,忽然笑了。
真好!
我的研究後繼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