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成了！”
夜色中，當白頭鴉把最後一杆青銅陣旗插下之後，不禁長吐一口氣。
之前在河神廟大殿，陸夜交給它一個儲物袋。
其中裝有三十六杆青銅陣旗，以及一幅布陣圖。
而如今，白頭鴉已經把這些陣旗全部擺設在陣圖預定位置。
“也不知陸大人布置的是什麼大陣，隻需在這清濁島四周插入陣旗就行，連陣基、陣眼、陣盤都沒有……”
白頭鴉來自詭夜禁區千峰山，自認也是個“學富五車”的鳥妖，對陣法一道也頗為了解。
可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布陣的。
甚至，陣旗上刻畫的秘文，它一個都不認識！
“陸大人的手段，可真是深不可測，令人高山仰止，難以揣摩。”
白頭鴉唏噓。
它現在很期待，當此陣真正顯露威能時，會上演怎樣的奇觀。
同一時間——
鬆陽河一側岸上。
剛喝完酒的方北震一行人，皆佇足在那，遠眺位於河中央的清濁島。
“都把祭祀陸夜亡魂的酒準備好。”
方北震吹著夜晚的河風，悠悠開口，“待會等河神那邊傳來消息，咱們一起獻上祭酒，送陸夜一程！”
一番話，讓其他三個緝妖衛咧嘴笑起來。
夜色中的清濁島，燈火璀璨。
分布在島嶼上的各種妖物，渾然不知在河神宴飲的大殿中，早已上演一場血腥殺戮。
直至陸夜踏出那一腳的時候。
整座清濁島驟然一沉。
轟隆！
島嶼四周那浩浩蕩蕩的鬆陽河水轟然沸騰。
濁浪排空，卷起千堆雪！
島嶼劇烈搖晃，建築傾塌，岩石碎裂，宛如發生大地震。
分布島嶼上的各種妖物，當場就被砸死不知多少，原本熱鬨的氛圍蕩然無存。
慘叫聲、哀嚎聲隨之此起彼伏響起，劃破靜謐夜空。
“臥槽！”
白頭鴉雙翅振空，來到雲端俯瞰。
就見清濁島四周，三十六道禁陣所化的璀璨神虹衝霄而起。
一半漆黑如墨。
一半亮白如雪。
一陰一陽，一清一濁，在島嶼上空交彙，構建出一座恢弘神秘的禁陣光幕。
一眼望去，島嶼就像被扣在一個黑白大碗內，光焰照徹雲霄，驅散夜色。
哪怕在遠處的鬆陽鎮，都能清晰見到。
白頭鴉狠狠拍著翅膀，嘴中直呼牛逼！
鬆陽河岸邊。
方北震等人也被這壯觀的一幕驚到。
“看到了嗎，連河神也需要運轉殺陣來對付陸夜，我早說陸夜此子身上有依仗！”
方北震冷笑，“昨晚在那座荒野破廟中，我不讓你們動手，就是這個原因！”
那三個緝妖衛驚出一身冷汗，暗自慶幸昨晚沒動手。
“大人料事如神，我等拍馬不及！”
“對，大人昨晚讓我等撿回一條命，無異於救命之恩！”
“大人高瞻遠矚！”
……方北震麵露得意之色，淡淡道，“置身事外，咱們才能像現在這般隔岸觀火，靜候陸夜的死訊！”
“大人說的不錯，河神施展的這座殺陣，簡直恐怖無邊，這一次，陸夜必死！”
那三個緝妖衛連連點頭。
一個偏僻的河邊角落。
趙青遠遠看著清濁島上發生的劇變，不禁一聲長歎。
陸夜太莽撞了，已注定有去無回！
“還好我這次選擇對了，否則，怕是也已葬身那清濁島上了。”
趙青心中喃喃。
他知道陸夜背靠紅袍將軍謝淩秋，本打算抱住陸夜的大腿，謀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而現在，趙青隻慶幸自己沒這麼做！
……
清濁島大殿內。
這裡同樣在劇烈動蕩，一切擺設破碎，滿地狼藉和血腥。
“快去殺了他，快——！”
赤尾蛇君暴怒大喝。
隨著陸夜踏出一步，原本由赤尾蛇君掌控的一座殺陣，徹底失控。
這意想不到的一幕，打了讓赤尾蛇君措手不及，意識到不妙。
“怎會這樣？”
欽天司的碧秀姑娘眼眸瞪大，腦袋發懵，完全無法想象，怎會發生這種事。
“殺！”
赤尾蛇君那些屬下，全都出手，瘋狂般朝陸夜殺去。
“逆轉清濁！”
陸夜袖口鼓蕩，左手不知何時多出一把覆蓋著繁密符紋的青銅盤。
隨著他掌指發力，青銅盤嗡鳴，流淌如夢似幻的符紋光雨。
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出現，牽引清濁島本源中所彙聚的山水力量。
轟！
大殿內，一座殺陣驟然湧現。
赫然是原本由赤尾蛇君掌控的“清濁化罡陣”。
而此刻卻被陸夜所掌控。
那些朝陸夜殺來的妖兵妖將，全都被殺陣力量所覆蓋！
“重分陰陽！”
玄衣如墨的陸夜舌綻春雷。
砰！砰！砰！
那些妖兵妖將，身影皆如紙糊般爆碎，被殺陣力量絞殺磨滅。
“怎麼回事？他媽的完全倒反天罡了！”
赤尾蛇君目眥欲裂，驚怒交集。
轟！
一波禁陣力量擴散而來，將赤尾蛇君重創，狠狠砸在後方牆壁上，滿身是血。
陸夜一手握刀，一手青銅盤，挺拔修長的身影邁步而來。
腳下滿是血汙，衣袍纖塵不染。
劇烈動蕩的大殿中，唯有陸夜渾不受影響，仿佛此地之主宰。
“慢著！”
驀地，欽天司碧秀姑娘厲聲道，“他是朝廷敕封的河神，你敢殺他，就是違逆大乾律令，必將被嚴懲！”
“不錯，我是河神！你不能殺我——！”
赤尾蛇君癱在地上，嘶聲大吼。
陸夜眸光斜睨碧秀姑娘，“你眼瞎啊，河神作惡，縱容屬下為禍百姓，你難道沒看到？”
碧秀姑娘道：“屬下犯錯，牽累河神，怎能說是河神作惡？”
她深呼吸一口氣，繼續道，“並且，河神正在彌補過錯，你也看到了，今天舉辦這一場納妾喜宴的目的，就是斬殺那些大妖，向朝廷戴罪立功！”
碧秀姑娘語氣嚴厲，“陸夜，你什麼也不懂，最好就此收手，莫要再自誤了！”
赤尾蛇君也連忙道：“陸夜，隻要你不殺我，今天的事情一筆勾銷，既往不咎！”
陸夜笑起來，“什麼戴罪立功，將功補過，等你們死了，去跟那些死在妖物手底下的百姓說，看他們是否原諒。”
聲音還在回蕩。
一股殺陣力量擴散，輕而易舉斬落赤尾蛇君首級。
鮮血從無頭屍體噴灑流淌。
沾滿血漬的腦袋上，怒目圓睜。
一代河神，就此伏誅。
“更彆說，此獠和緝妖司銀袍都尉李寒山勾結，欲要借此機會置我於死地。”
陸夜眸光冷冽，輕聲道，“這讓我如何能放過他？”
“你……放肆！！”
碧秀姑娘大怒，俏臉鐵青，“依照大乾律令，你擅殺河神，其罪當誅！”
陸夜眨了眨眼睛，笑道：“彆逼逼，來，誅我！”
碧秀姑娘胸腔一陣起伏，最終隻咬牙道：“你給我等著！”
轉身欲走。
啪！
一條由禁陣力量所化的黑白長鞭出現，狠狠抽在碧秀姑娘身上。
打得她皮開肉綻，跌坐在地。
“你還敢對我動手？”
碧秀姑娘難以置信，“你可知道我是誰？欽天司綠袍校……”
啪！
又是一鞭子抽下，打在她臉上，抽得嘴唇裂開，牙齒剝落，長發淩亂披散，慘不忍睹。
陸夜這才笑吟吟走上前，俯身凝視著對方，輕聲道：“知道麼，在我眼中，大乾律令也好，欽天司也罷，都不重要。”
“同樣，赤尾蛇君是將功補過也好，還是彆有意圖，也不重要。”
陸夜神色變得認真起來，“重要的是，赤尾蛇君想殺我，你也想殺我，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麵對陸夜幽邃冷冽的眸，碧秀姑娘隻覺渾身發寒，如墜冰窟，心生難言的恐懼。
她再也繃不住，失聲哀求道：“你放過我，我保證……”
陸夜搖頭打斷，“若我今日被擒，你會放過我麼？”
碧秀姑娘臉色慘白，忽地嘶聲道：“子時三刻一過，欽天司的人馬就會趕來清濁島？”
陸夜一怔，“何意？”
碧秀姑娘道，“赤尾蛇君今天的納妾喜宴，是我和赤尾蛇君布的一個局！”
“由赤尾蛇君出麵，將那些大妖一網打儘，而我代表欽天司負責清點戰績，上報朝廷，邀功行賞。”
“如此一來，赤尾蛇君擴張了地盤，我們欽天司則獲得了功績，可謂一舉兩得。”
“而按照我和欽天司同僚的約定，子時三刻一過，他們就會前來和我彙合！”
說到這，碧秀艱難抬頭，凝視陸夜，“你若殺了我，注定無法掩蓋消息，會被欽天司盯上，他們……”
噗！
刀光一閃。
碧秀人頭落地，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