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過不可思議,已經立身在世人無法理解的道行高度上了……不,說道行已經不準確了,因為沒有什麼道行能總結與概括此時此刻的葉凡,他就是道,他所想走的路就是道行,他來演繹,他來闡述!
隻要他稍微不留神,便會憑空造化出無量神話潮汐,開辟億萬萬諸天大宇宙!
且,他此刻想留神、專注都做不到,處在特殊的層麵中,不由自主的從自身的“道果”中流出怎樣的神髓,那顆道果有瑕疵,破裂了一角,不能圓滿。
這顆道果未凝聚時,再強大也會被局限在這世間。
而當這顆道果鑄就,以“邪祖”之身睥睨當世,圓滿大成,又會徹底超脫出去,不可思議,無法定義,不能兼容。
唯有此時,道果有瑕,又背負唯一大道,處在最特殊的境地中,將整個世間最大的生動與絢爛在書寫與勾勒。
不過,潑墨世間的畫筆忽然間一頓,一種極致的意誌顯化,讓這一切種種都模糊了,若水波蕩起漣漪,不成定狀。
並且,那顆因為瑕疵,從而被卡在人世間與世外的道果,這一刻像是有一隻大手拂過,將瑕疵與裂痕硬生生的彌合了,將內在的神妙包容,讓整顆道果化作了與外界互不相融、彼此隔斷的存在,超脫了出去,無法觸碰,不能理解,一想就錯!
頓時間,石昊、無始、女帝,心中都驀然一寒!
但見邪祖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抬起,屈指連彈,一束又一束璀璨到極致的仙芒驚豔了萬古!
“嗤!”
神榜被擊穿、撕碎,哪怕史前舊世一起加持,縱然當世畫卷重合交疊,凝練成了這一張至高神榜,也不能擋下一束仙芒,貫穿破滅!
當!
悠悠鐘鳴,無始變色,極儘所能去抗衡,但根本無用,隻是瞬間,鐘碎人殤,他仰麵栽倒,血染長空!
“轟!”
一口雷池,用最悲壯的氣勢去衝擊、對抗,但結果是那樣的摧枯拉朽,一束光,超越了永恒,轟擊在雷池上,令之寸寸爆碎,殘片倒飛,砸在一尊蓋世天帝的身上,讓他橫飛而出!
“錚!”
一位女帝喋血,踉蹌倒退,她虎口撕裂,都握不住手中仙劍了,被一道仙芒擊中,仙劍在哀鳴聲中崩飛,劃過萬古歲月。
但是,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虛虛一握,那崩飛的仙劍就到了這隻手中,為之所持。
還是邪祖!
不是葉凡,而是那道本來被女帝一劍斬出二心的因緣!
不知何時,其竟鎮壓了自我的分裂,從內耗中走出!
連帶著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那絕世鍋祖,這一刻都沒有再冒泡了,失去了聲息,也不知道在精神的世界中經曆了什麼。
“葉凡,我看錯你了,你竟然倒下的那麼快?我們拚儘全力為你創造的翻盤機會,一下子就沒影了……”
倒在血泊中的無始搖搖晃晃的起身,在他身上,超世之光散碎,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戰力。
逆轉來的太不可思議,本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麵發展,突然一下子就不行了,這誰能想得到?!
不過,一位女帝卻愣怔,她看著邪祖,此時此刻這位邪祖一手執劍,一手卻抬起,擦拭眼角,在那裡有晶瑩的水光,是……淚水!
這是此前不曾有過的變化,不是葉天帝的爆棚怨氣,不為超脫,隻為在人間諸世磨礪苦葉派;也不是滅世邪祖的窮凶極惡,要祭掉人間諸世的一切,無儘的時空、宇宙、混沌、道等,全都重啟。
而是傷感、惆悵、無奈……之所以讓女帝還能確認這是“邪祖”,是那道因緣,隻因為祂的滅世意誌堅定依舊!
隻不過,祂蛻變了,從此前的單純為滅世而滅世,變成了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滅世者,有了……心!
這顆心,讓女帝有極大觸動……因為她曾有過相似的心路——
不為成仙,隻為在紅塵中等你歸來!
不擇手段,隻為一個目的,哪怕雙手沾染無儘血腥,讓一整個時代所有生靈都恐懼、顫栗,視之為魔,也在所不惜!
這一刻,邪祖拭去了淚水,看向女帝,輕聲低語道:“……謝謝你。”
他的目光中,那滿盈的毀滅倏然間化作柔和,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儒雅風流,“斬我那一劍,彙聚了我在此世因緣所影響到的一切痕跡,讓所有的相似之花共鳴了……”
“這份共鳴真的很好,讓我在那一瞬間被數不清的親情、友情所充盈,將‘我’都撕裂了……”
“不過,你或許搞錯了一件事情……”
此刻的邪祖,他很有耐心,像是一個最可靠的師長般,認真解釋,生怕女帝聽不懂。
“我為此世映照一朵又一朵相似的花,你們為什麼會認為,這是我死都死不乾淨的象征呢?為什麼覺得我是要重演最初那個人的經曆與輝煌呢?”
他的語氣很溫柔,卻讓所有人心頭都升起了一股寒意,莫大恐怖。
“的確。”
石昊咳著血,踉蹌走來,他險些被自己的雷池碎片給打成了篩子,“如果那個人想活,當初就不會死……”
“且,生與死對祂早已經失去了意義,祂留在這世間的因緣,又怎麼會執著最初經曆的重演,製造出一朵朵相似的花?”
“祂的道,祂的法,祂的輝煌,不需要誰來繼承……”
一個隻要不想死,就一定能活過來的至強者,有什麼需要傳承、需要讓一朵朵相似的花出現,讓自己的那張臉占據這個世間?
自己跟“自己”玩過家家嗎?
所有淩駕在祭道之上的生靈,頂著相似的一張臉……什麼奇葩?
若是說這是在玩抽象,那大家服了,大佬你開心就好。
但是,當年那個人都厭世了,哪怕祂本身很抽象,可抑鬱自閉的時候,想來也沒有什麼心情去搞抽象了!
“這一道因緣,創造了一朵又一朵相似的花,所為的從來不是再現昔日的輝煌,也沒有太強烈去拯救人間諸世的心……”
邪祖眉眼中的憂傷內斂,祂輕語著,“舍棄所有的神通,放下一切的成就,在平凡中回首,去體會一份我最在意的感動……”
“曾經,‘我’雖超脫,但卻失去了昔日的感動,一顆心死寂如冰。”
“哪怕一念間,可讓所有的親人與故友重現,將時光倒流,將一切錯誤修正,但是我的內心空蕩死寂……”
“‘我’曾嘗試做過最後的努力,斬了自己,又一次祭掉了自己,放下所有的力量,隻想留下一個普通的自己,遺忘過去的是是非非,和那些親故自此安靜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那個‘我’最終還是出了問題……”
“哪怕‘我’能欺騙整個世間,隨意的揉捏改變所有過去,但是‘我’終究無法徹底欺騙自己,隻能選擇死亡……”
“可是,‘我’的故事並未就此結束。”
“有相似的花在世間綻放,是因緣的映照不錯,但……不止是‘我’的因緣啊!”
邪祖的眸光間透著溫柔與寧靜,“相似的並非是一朵花,而是一捧花……”
“我等待的也不是那改頭換麵出來的‘我’,而是這些‘我’所經曆的種種,那人生中的真摯的感情,觸動靈魂的感動……”
“我不在乎這是否會為他人做嫁衣,不在乎有怎樣的人傑得到這樣的機會,逆天改命,有了從人世間超脫的可能——這對我來說從來就沒有意義。”
“實際上,我連這些相似的花的生死存亡也不在乎,隻在乎一路走來的種種感動……”
“我‘化’他們,又恍如一場大夢,去體會,去經曆,用這些活水來灌溉‘我’那乾涸的心田……”
“感謝有你,傾儘所有,竭儘所能,將之凝聚……”
邪祖看向女帝。
女帝的呼吸都停滯了。
這一刻,她終於有了一種照鏡子的觸動。
——不為複活,隻為在人間找回內心的感動!
彆人看她有多瘋魔,她看這位“邪祖”就有多抽象!
“看來,你成功了……”
女帝謹慎道,“既然找回了感動的心靈,沒有了更多的需求,或許大家能夠坐下來好好談談?”
“那就不用了。”
邪祖平靜道,“時間緊,任務重,等我抹去了自我踏上重啟世間之後的所有經曆,我們有的是時間談。”
“我現在已經能正視曾經我做過的所有事情了,不再需要自欺欺人……”
“既如此,便顛覆這古往今來,將一切逆轉歸去,將我親手抹去誕生我的世間那個節點之後的一切歸零,重新啟動,接續下去……”
“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他幽幽道,“而不是自我欺騙的映照,既是對自己的欺騙,也是對昔日親人故友的褻瀆,用映照的替身來掩蓋內心的空虛……”
“不如直接回到起點,回到一切悲劇的最初……”
邪祖的話音中飽含堅定與釋然。
“那……那這個世間呢?”
女帝的語氣艱澀。
“無關緊要。”
邪祖平靜道,“都如夢幻泡影……或許它本來也隻是我的一念,一夢。”
“隻要我想,它就可以是一場大夢。”
“當然,你不需要擔心太多,縱然時光重啟,這眾生也不算隕落……在我為這世間製定下輪回的概念後,眾生便永生!”
祂微笑著,“隻是換了舞台,換了故事,換了劇本,換了人生……但真靈還是這些真靈,想來也不會太計較吧!”
“畢竟,需要承認,當年的‘我’死的不太乾淨,死後骨灰造亂,偉力通靈,導致了許許多多的血與難,讓這人世間屍山血海,眾生淒涼。”
“既然如此,重啟也不算壞事,將這些血與難全部覆蓋,掩埋在不可追溯的虛無中。”
“對了,還有那些舊世!”
邪祖微微抬頭,透過一身血衣的無始,看向若群星閃耀、竭力綻放最後光芒的舊世殘骸,法眼之下,洞悉真相……那哪怕表現的再鮮活,再真實,但本質為墟,都是死的,如今不過是詐屍罷了!
早在當年,三世銅棺主人發狂、將諸世覆滅一次又一次,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又到無的時候,這些舊世的棺材板就釘死了!
想要揭棺而起?那非要徹底戰勝這三世銅棺的主人不可!
這是其走過的路,烙印在了其超脫的道果中,想要顛覆?那等若以身化劫,化作其超脫路上的人劫!
且,需要注意的是,在這個境界已經沒有了什麼過去、現在、未來的區分,說是一證永證也不為過,什麼超脫路上的人劫……那真正要對抗的是巔峰的三世銅棺主!
事實上,的確有這麼一支人劫小分隊,雖然本意非救世,但也算是站到了其對立麵上。
奈何,這支小分隊不太爭氣,裡麵的成員都是些殘疾人,彙聚了老、弱、病、殘、贗,沒有一個能打的,宛如詭異的始祖叫板祭道中的天帝,還不是如花粉帝那樣的天帝!
在那片戰場中,他們被打的雙手抱頭,不知道該怎麼還手。
不過,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嗯?”
鼻青臉腫,麵目全非的魔帝忽然抬頭,一張快成了豬頭的臉頰上,兩隻眼睛努力的睜大,“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好像……要來援兵了?”
“啊?真的假的?”
一旁,是奄奄一息的道尊,被其他霸主羨慕嫉妒恨的上岸者。
但,他此刻的形象卻沒有那些霸主想象中的光鮮,相反很慘烈,血肉模糊,連一身道骨都半毀了!
不知為何,他們所對抗的三世銅棺主人,戰力上漲了許多……不,或許說上漲不對,而是認真起來了,給他們帶來了最恐怖的壓力!
“我的感覺應該不會錯……”
魔帝輕語,“因為那個生靈似乎與我有莫大的關聯,是解不開的因果……我想,我或許明白這援兵是誰了……”
說著,他欣慰起來,“沒想到啊,我那費拉不堪的三弟,也能有支棱起來的一天……”
“三弟?你叫誰三弟呢?!”
這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響徹了這片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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