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 護犢子(1 / 1)

第一千八百四十五章護犢子

武道修行有個分水嶺。成為宗師之前的境界突破,主要依賴天賦和勤奮。

但若想登臨宗師之位,則需天時地利人和——機緣造化、心性修為、資源底蘊缺一不可。

尤其忌諱心緒駁雜,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這也是各大門派弟子自幼修習心法的緣由。

靈猴長老這番話明擺著在暗諷秦峰屬於後者。

柳閣良眉頭微皺正要開口,秦峰已向前半步拱手:“承蒙柳閣主照拂,情報支援已讓晚輩受益匪淺。這第二條路雖險,在下願試。”

“好!有膽識!”

靈猴突然撫掌大笑,腰間懸掛的青銅鈴鐺叮當作響:“明日老夫便回總堂備案,七日內必至天城武閣。”

話鋒陡轉冷硬:“若三月之期未滿……”

“恭候大駕。”

秦峰不卑不亢地截斷話頭,指節無意識摩挲腰間佩劍。

七天時間,足夠他在天城布下棋局。

隨著暗紋流轉的閣主令被拋來,秦峰分明看見靈猴眼中閃過的算計。

這枚象征權力的玄鐵令牌此刻燙手得很——天城三股勢力正為閣主之位明爭暗鬥,誰都想借他這枚活棋做文章。

柳閣良望著青年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靈猴正要譏諷兩句,卻聽身後傳來問詢:“可知他為何自尋險路?”

暮色中,柳閣良的鶴紋披風被晚風揚起,露出內裡暗藏的鎏金軟甲。靈猴冷哼道:“故作清高!要麼自以為能擺平天城武閣的爛攤子,要麼怕跟我回總部遭報複。”

柳閣良輕歎著擺手:“都不是。”

“哦?”靈猴眉峰微挑。

“他想和武閣兩不相欠。”

話音未落,柳閣良眼中已浮起複雜神色。武閣傳承數百載的基業,莫非真要……

昨夜李聯山的暗示已讓秦峰確認了第二個選擇。

其實早在猜測階段,這位素來謹慎的年輕人便已著手布局——天陽武閣無法提供支援又如何?

從柳閣良的態度不難看出,天陽武閣虧欠他的遠多於他欠武閣的。

更關鍵的是,他手中掌握的籌碼遠不止這一處。雖未至天城,棋局已在他胸中勾勒分明,故而應允得那般乾脆。

隻是再周全的謀劃,也難免有意外。

“你要去天城處理事務?”晚餐時分,江曉晴手中的銀筷懸在半空,杏眸中難掩訝色。

畢竟丈夫才歸家不久,兩人正如膠似漆的當口,這突如其來的遠行著實令人不悅。

江忠良突然拍桌大笑:“天城好哇!那兒可住著你的‘同道中人’!”

說著竟笑得前仰後合。

秦峰正困惑間,應曉思已冷著臉將湯勺重重磕在碗沿:“說話注意分寸!什麼同道不同道的!”

“都是倒插門的金龜婿,怎麼不算同道?”

江忠良抹著眼角笑出的淚花:“前些天報紙剛登過,天城那位‘軟飯王’的新聞你忘了?”入贅女婿?天城那邊?

這兩個詞放在一起,倒是勾起了秦峰一些舊日回憶。

他依稀記得母親應曉思娘家在天城似乎有遠親,隻是這些年再未走動過。

自打四年前那場難堪的探親後,應家大門就再沒為他敞開過。

頭一年江曉晴曾帶他回去探親,結果鬨得全家顏麵儘失。

那時候他剛從雲端跌落,秦家棄子的身份壓得他喘不過氣,整個人都透著頹廢勁兒。

後來索性借著嶽父江忠良的由頭,再沒參與過應家的年節聚會。

“爸說的是小舅。”

江曉晴舀了勺湯輕吹熱氣:“我在天城念書時常住他家,還記得麼?”秦峰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瓷碗邊沿。

應家親戚裡他獨獨記得那位小舅——倒不是多親近,實在是同病相憐。

當年在應家老宅,兩個倒插門女婿隔著茶桌對望的畫麵,至今想來仍覺諷刺。

“你這記性可不行。”

江忠良突然插話,筷子在碗沿敲出脆響:“那小子跟你當年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窩囊勁兒簡直如出一轍。”

飯桌上空氣驟然凝固。

江曉晴捏著湯匙的指節發白,應曉思更是啪地放下碗筷。

江忠良這才意識到說錯話,訕笑著找補:“現在自然不同了,咱們秦峰如今可是雲景山的秦大夫……”

秦峰低頭扒飯掩住嘴角抽搐。要說那位小舅比江忠良差?這話倒不假,畢竟自家嶽父雖嘴毒,護犢子的本事倒是無人能及。

“秦峰打算何時動身去天城?”應曉思將餐勺擱在瓷碗邊緣,抬眸望向女婿。

青年掰著手指盤算:“這兩日便啟程。”

靈猴長老七日後將至,他必須在那之前了結恩怨。

“住酒店太破費。”

應曉思攪動著燕窩粥:“去你舅舅家落腳吧,我稍後與他通話。”

秦峰剛要推辭,忽覺桌下腳踝被絲質拖鞋輕輕碾住。

抬眼望去,江曉晴正垂首舀著甜湯,卷翹睫毛在眼瞼投下蝶影,仿佛方才的小動作與她無關。

“恐怕叨擾舅舅……”話音未落,腳背又被繡著並蒂蓮的鞋尖勾住。“那就麻煩舅舅了。”秦峰話音陡轉,餘光瞥見妻子狡黠地眨了眨秋水眸。

暮色四合時,秦峰借口散步登上雲景山巔。

待月華浸透經脈方折返,沐浴更衣後推開臥室門,隻見江曉晴斜倚錦衾,墨發如瀑垂落腰間。

真絲吊帶裙勾勒出曼妙曲線,玉腿交疊處泛著珍珠光澤,見他進來,慌忙扯過薄衾遮掩,俄頃又賭氣似地掀開,書卷半掩酡紅嬌顏。

“為何非要我寄居應家?”秦峰倚著雕花床柱發問。

“誰應家?”江曉晴書卷後傳來悶聲。

“咱們舅舅家。”秦峰從善如流。

書頁嘩啦作響,江曉晴支起香腮:“你可知應家水深幾許?”

見丈夫搖頭,蔥指輕叩檀木床沿:“雲水應氏雖不及帝都望族,在江南也算盤根錯節的世家。母親當年下嫁江氏,在族中至今抬不起頭。”

“天陽舅舅作為入贅到天城應家的女婿,在家裡的處境比想象中艱難。

我外婆那一支在家族中幾乎處於邊緣位置,根本無力給母親和舅舅提供支持。”江曉晴輕歎道。

秦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怪這些年應家從沒給予過我們實質幫助,看來舅舅那邊也是同樣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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