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山麵無表情，雙眼高高吊起地說：“三叔，那是你認為的，外人怎麼會這麼說呢？外麵是不是傳我心善，仁義，念舊？是不是傳我不僅讀書好，品德也好？是不是傳我濟弱扶傾，上善若水？”

傳的確這樣傳。

孫山不僅收養虎鳴，還供書教書，這是仁義之舉。

搞得不少人都希望跟他做同窗。

一個能善待亡故同窗之子的人，誰不想擁有呢。

但孫三叔可不希望孫山傻大方，連連搖頭說：“山子，那些好話聽一聽就算了，又不用他們花錢，肯定讚揚你。”

頓了頓，繼續說：“山子，咱們可不能做冤大頭，養彆人孩子可不行，要養也養自家孩子。”

孫三叔依舊想掀開孫山的天靈蓋，想看一看裡麵裝的是什麼。

真想把他扇醒。

孫山搖了搖頭說：“山叔，我這哪裡是傻大方，我這是為了將來升官發財做準備。”

孫三叔疑惑地看著孫山。

孫山繼續說：“想要被上麵注意。”

孫山指了指天空：“就要走不尋常路。”

頓了頓，繼續說：“升官無非兩種方式。一種做出政績，一種是品德高尚。三叔，我一個縣令，做出政績，是好難好難。你想一想上一任的魏大人，在黃陽縣一待，就待十幾二十年。

魏大人其實很努力，但不管怎麼努力，還是年年考核不及格。魏大人倒黴就倒黴在朝廷沒人，又分到黃陽縣這種窮鄉僻野，兜兜轉轉，還是渾渾噩噩，直到致仕的年紀才準離開黃陽縣。

三叔，我害怕自己被分到這樣的地方，朝中又沒有人，百姓又平庸，就算我再努力，也無濟於事。

我可不想像魏大人那樣一輩子在一個地方做知縣，一輩子沒辦法往上爬。”

其實孫三叔想說在黃陽縣做一輩子知縣也不錯，雖然不能吃香喝辣，但誰敢對知縣不客氣呢？

但想到他家山子向來有誌向，要是一輩子做個七品知縣，的確難受。

自欺欺人地安慰說：“山子，你不會這樣的。你將來一定能當大官，發大財的。”

孫山點了點頭說：“三叔，我也想這樣。這不，我現在就開始布局了。”

布局？好高端的詞啊！

孫三叔眼睛亮起來，連忙問：“怎麼布局？”

孫山兩手一掰，說到：“把自己打造成一個仁愛忠厚，至善若水的好官形象。於是第一步收養虎鳴。三叔，你想一想，要是百姓聽到我不僅收養，還精心培養已故好友之子，他們是不是覺得我好心善，好仁愛？

如果再運作一番，傳啊傳啊，我的好名聲就這麼傳出去了。三叔啊，要是運氣好，說不定某個大官聽聞此事，高看我一眼，提攜我呢？

三叔，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布局。一步一步來，春雨潤無聲，慢慢地，我的好官形象就會深入到百姓心中，將來對我的前途可大大幫助。”

孫三叔愣了愣，不可思議地看著孫山。

哎呦，山子心機好深沉啊，想得好深遠啊。

現在還未任職，就開始著想如何能升官了，並且實際行動做了。

是哩，十裡八鄉知道孫山收養好友之子，誰不說一句心善呢？

哎呦，看來山子就是要這樣的效果，好讓自己得到好名聲，好為將來升官做準備。

哎呦，怪不得山子能成為漳州府第一進士了，這想得也太遠了。

孫三叔眼裡帶光地看著孫山。

左看看，右看看，上下來回看，越看越靚仔，越看越滿意。

孫三叔認真地說：“山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擔心自己沒政績，所以想從名聲這裡入手。嗯嗯，不錯不錯，的確要開始搞起來。”

孫山嚴肅地說：“三叔，我這些小心思，你千萬不要說出去。要是說出去，前功儘棄。你要知道，我好，孫家才好，牛仔才好。咱們一家人，一條線，應該緊密地團結在一起，好好謀劃一番，將來才會榮華富貴享不停。”

孫三叔聽到“榮華富貴”四個字，眼睛都亮起來了。

拍了拍胸膛，保證到：“山子，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我家牛仔，蓋頭就靠你了。”

說完後，一溜煙就跑出孫家老宅，跑回家裡。

把等下準備敬茶時給虎鳴的利是換一個大的，必須讓外人知道他們老孫山的大方得體。

孫山看著孫三叔像隻老鼠一溜煙就跑了。

笑了笑，找到虎鳴，領著他到大門口迎接賓客。

孫山牽著虎鳴的手問：“好兒子，緊不緊張？”

虎鳴緊張地搖了搖頭：“義父，我不緊張。”

孫山摸了摸虎鳴的小掌心，溫柔地說：“好，不緊張就好。”

孫伯民也走過來，問道：“山子，虎鳴，快過來，客人快到了，咱們站在這裡迎接。”

孫伯民看了看孫山和虎鳴青樣的是長衫，恨不得虎鳴就是自己的親孫子。

哎，可惜了，兒媳第一胎生了個大胖閨女，要是大胖小子該多好。

虎鳴應了一聲：“阿爺，我跟義父來了。”

說完急匆匆地拉著孫山快跑，害怕賓客來了，他們沒有迎接，會沒禮貌。

孫山三人站在大門口沒一會兒。

孫家村的親友也好，楊家村的親友也好，陸陸續續地到來。

孫山露出八顆牙齒的職業微笑一一招待客人，就算整張臉都笑僵硬了，還依舊保持微笑。

虎鳴的小短腿站累了，也不願意回去，堅持跟在孫山後麵迎賓。

孫伯民讚許地說：“虎鳴真是個好孩子，累不累？”

虎鳴露出小米牙，樂嗬嗬地笑著說：“阿爺，我不累。”

虎鳴的認親宴，辦得很隆重。

孫山還請來洪秀才做見證人，可見對虎鳴的重視。

親朋好友看到孫山這樣對虎鳴，也開始重視這對義父義子關係了。

孫小姑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孫山和虎鳴。

像孫三叔一樣，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收養虎鳴。

孫小姑不得不懷疑其中有什麼貓膩。

不過就算知道貓膩，也不會說出去。

如今孫山是最大的靠山，就算再蠢也做不出得罪靠山的事。

何況自己又不蠢。

來往宴席的人或許也這麼想，反正孫山喜歡，他們就喜歡、

大家想緊緊地團結在孫山身邊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