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的殘骸在荒野的深窩裡找到。

焦黑的巨大鐵片散落一地,蘇奈趕到這裡的時候,四周甚至還灼熱滾燙。

她徒手將鐵片拖開,走進滿是濃煙的船艙裡。

駕駛位是空的。

“洛西!”她四下尋找,沒有回應,飛船裡麵也沒有任何洛西殘留的痕跡。

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蘇奈單遍了整個滾燙的艙室,都沒有見到半片衣物和殘骸。

就連四周的爆炸範圍,她都一一找了,什麼都沒找到。

這種爆炸,絕對不至於將屍體炸得留不下一點部位。

一直到夜幕降臨,飛船的溫度完全冷卻下來,蘇奈才停止了尋找,坐在艙板上,用口撕叼著繃帶,纏裹處理自己被燙傷的手掌和手臂。

毛絨絨的黑豹腦袋小心的蹭過來,輕輕舔舐了她手臂上的繃帶,從它表情上,竟然隱約看出一些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心翼翼。

蘇奈摸摸它的腦袋,沉聲道:“不怪你,是我當時沒有考慮到你。現在不是我傷心的時候,既然沒有找到屍體,我想洛西就沒有死。”

她把最後一處繃帶纏好,鎮靜道:“飛船已經爆炸了,我們在這裡等他三天,如果他出現,就一起走。如果他沒出現,就先按照之前的計劃去沙城,隻有飛船才能去極寒海域,洛西知道我的路線。”

豹子舔舔她的手心。

蘇奈不知道它意識存留幾分,現在聽不聽得懂她的話。

其實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她也不是說給它聽的,飛船突然爆炸,洛西失蹤,她並不能做到真的視若無睹,冷靜自然。

這些話說出來,更像是在告誡自己。

她知道慌亂和悲戚不能解決任何事情,正如之前她告訴夏埃的一樣,如果洛西真的死了,她會屠了蟲族,殺了那個蟲族老頭,替他報仇。

現在她太累了,消耗大量黑霧飛行,和尋找洛西,讓她的精神處於極度緊繃和疲憊的狀態,她需要找個地方休息。

蘇奈起身,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幾步,忽然眼前黑了下去,意識陷入虛無。

她身形栽了下去,一名軍裝少年快速接住她,將她小心的抱在懷裡。

荒野的夜,寂靜極了。

獸類的本能裡,就藏著尋找巢穴的技能。

軍裝少年抱著懷裡的雌性,在夜色中快速行走。

他身上的傷還有一滴沒一滴的在滲著血,這些血液在野外極有可能引來野獸和流躥的蟲族,所以找到一處相對舒適的“巢穴”後,他一夜未眠,一直守在雌性身旁,防止有威脅性的生物靠近。

直到天際大亮,他才抿唇望了依然昏睡的雌性一眼,快速潛出洞穴。

所以蘇奈醒來後,發現自己隻身處於空蕩蕩的洞穴裡。

身旁還殘留著一些已經乾涸的血跡,無疑是夏埃的。

她瞬間清醒,站起來尋找夏埃的蹤跡,但外麵隻留有一些同樣乾涸的血跡,看程度,應該都是昨晚的。

‘夏埃不見了。’

這個念頭讓她心頭“突!”的一下!

她喘出一口氣,立刻就要去尋找他,這時身後“咻!”的一道聲音傳來——

軍裝少年安靜的出現在了她身後。

看見她醒過來,他傾身習慣性的想蹭蹭她的手心。

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乖巧模樣。

但蘇奈一股無名火氣刹那直衝天靈蓋,在那張溫涼臉龐蹭過來的同時,下意識抬手“啪”的給了他一巴掌!

軍裝少年一怔。

身軀還維持著蹭她手心的俯身動作,沒有閃躲。

蘇奈怒氣推他,這幾天的火氣霎時就抑製不住了:“你去哪兒了?事情已經夠多了,你能不能安分點?”

夏埃被她推得退了半步,抿抿唇,從衣服口袋裡拿出幾個野生的果子,捧給她。

蘇奈:“……”

她火氣湮滅。

察覺到剛才自己的發作,雖然不是故意的,但確實有拿他當出氣筒的嫌疑。

她深吸了一口氣,調節了心情,儘可能平靜語氣的道:“抱歉。所以你是餓了才出去找東西吃?”

夏埃沒有應聲,隻是把手裡的果子都小心的塞給她。

蘇奈瞥了一眼他的衣服口袋,扁扁的,一個也沒給他自己留。

是怕她餓,才出去找果子的。

她緩下氣來,分了一半給他,回到洞內,好聲道:“吃吧,你也得保持體力才能跟著我。”

夏埃乖乖接住果子,跟在她後麵,吃了一個,悄悄給她留了一個。

勉強果腹之後,蘇奈從係統空間裡拿出傷藥和繃帶,走到夏埃跟前,出聲道:

“把衣服脫了。”

他望著她,沒動。

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蘇奈隻得放下東西,將他摁坐下來,伸手去解開他的軍裝衣領扣子。

他於是就那麼乖乖的,坐在那裡任她擺弄。

最後一層被血液染得看不清本來顏色的襯衫被剝下來之後,蘇奈看著眼前的景象,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渾身都是傷。

破裂的,見骨的,被蟲族老者腐蝕的,很多傷口剛才黏在衣服上,因為剝離衣服的原因,又開始冒血。

那些傷口裡的金屬骨骼因此得以被窺見,上麵密密麻麻似乎還刻有凹凸不平的蟲族字符,就那麼硬生生的嵌在裡麵,改造的時候,不知道他該有多痛。

昨天一直被飛船和洛西的失蹤影響,她根本沒來得及顧他,這個傻子,就這麼放任自己這麼重的傷勢,不知道疼一樣,任由血液淌著,任由傷口在衣服上黏著。

他的腦子裡似乎真的隻剩下追隨她,其他的,什麼都記不得了。

蘇奈看向這個安靜乖順的少年,情緒複雜的幾轉,終於還是不忍心的道:“我輕一點,上藥的時候,你要是痛就哼一聲,知道嗎?”

夏埃不語,隻是聽話的坐在那裡,碎黑發下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她。

蘇奈忍不住問:“你到底能聽懂我講話嗎?”

他沒說話。

她隻得先給他上完藥,包紮好,果然全程他是一聲沒吭的,讓她甚至懷疑他的聲帶是不是受損了,變成小啞巴了。

繃帶打好結後,她將夏埃的衣服攏起來,嘗試的對他道:

“夏埃,我叫蘇奈,你能試試叫我名字嗎?”

她放慢口型對他道:“蘇——奈。”

眼前少年望著她,沒做動靜。

蘇奈遲疑一下,改口道:“那你可以試試叫我姐姐?以前你都是這麼叫的。”

夏埃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黑色眼眸動了動,嗓心似乎吞咽了一下,良久張口:“姐……姐。”

略微生澀的聲音,明顯對自己發音的技能有些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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