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鋼集團職工醫院。
田勁光擋在病房門口，對圍在他麵前的所有人都視而不見。
病房內，魏宇晨和顧雨峰兩個被打成豬頭的家夥，正湊在一起低聲商量著什麼，看起來精神狀態居然不錯。
邱大勇臉色慘白，低著頭一言不發。任憑身邊的同事如何勸解，都沒任何反應。
“田主任。這絕對是一場誤會！公安局的某些人工作作風簡單粗暴。給幾位同誌造成了嚴重傷害，市委市政府絕不會推卸責任，也絕不會包庇袒護！”
北通市委書記嶽峰態度很誠懇，語氣也很溫和。
田勁光連看都沒看嶽峰一眼，自顧自低頭擺弄手機。
嶽峰看到田勁光如此態度，知道這件事不可能善了。自然不肯繼續摻和，準備踢皮球。
回頭看向宋義城：“宋局長，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公安局到吉鋼去乾什麼？為什麼到工人家裡不分青紅皂白抓人？！”
宋義城並不著急。不是因為問心無愧，而是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他已經想好了退路。
“嶽書記，這件事我事前真的不知情。郭局，你來給嶽書記解釋一下。”
郭愛民見皮球這麼快就踢到自己腳下，怨毒的目光在宋義城臉上停留片刻。硬著頭皮回答：“嶽書記，是吉鋼的祝總請求公安機關維持秩序，市領導也......”
嶽峰揮手打斷他的話：“少在這打馬虎眼！什麼市領導，哪個市領導？你想讓市委市政府替你的所作所為負責嗎？”
周圍的市領導很多都變了臉色。
“郭局，話不要亂說！你是領導乾部，出問題就胡亂攀扯，起不到什麼作用。”組織部長袁武平說道。
郭愛民臉上的汗更多，眼睛不停的瞟向葛長鷹，卻不敢說話。
“葛市長，你事先知道？”嶽峰毫不客氣的直接問。
葛長鷹明白嶽峰的意思，這是準備抽身，讓自己扛雷。
吉鋼的事，嶽峰也好，其他人也罷，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但心照不宣和直接參與，那可是有本質區彆的。
葛長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上次國家紀委的一名處長在吉北因公犧牲。
雖然最終被定性為交通意外，但紀委始終不肯接受這個結果，一直盯著吉北。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
現在又有工作人員被抓捕毆打，不用問原因，單隻是濫用警力，刑訊逼供這兩條，省委就必須給個交待。
一個公安局副局長當然不夠份量交待的。加上省廳領導和自己，勉強能夠。
“書記，田主任，這件事我要負主要責任。不過，吉鋼的股改，是省裡近期的經濟工作重點。吉鋼方麵幾次向政府反映，有人暗中散布謠言，蠱惑不明真相的群眾鬨事。”
說著把一份查獲的資料遞到嶽峰麵前：“書記，這些不實材料大量傳播，必定會影響大局。我也是從大局出發，才同意公安局協助。”
先拿出這份材料，證明公安局的行動是有成果的。再把這件事和全省大局聯係起來，證明這次行動是為省裡分憂。
然後把指示說成同意，把直接參與說成協助。
葛長鷹短短幾句話，其中體現出的語言藝術和政治智慧，連田勁光都有點佩服。忍不住抬頭看了葛長鷹幾眼。
同樣聽懂的，還有本就心虛的郭愛民。
同意和命令，一詞之差，他就變成要負主要責任的，他哪裡能不急。
也顧不得什麼領導不領導，急聲道：“葛市長，明明是你打電話說......”
“住嘴！你們公安局的工作是怎麼做的？誰允許你們隨便抓人，刑訊逼供的？郭愛民，從現在起，你即刻停職，接受組織審查！”
葛長鷹大喝一聲，根本不給郭愛民說話的機會。
“姓葛的！你他媽的彆想讓老子背鍋！想讓我死，那大家......”郭愛民直接撕破臉，大聲喊道。
“像什麼樣子！把郭局長帶出去，讓他冷靜冷靜！”
嶽峰眼看鬨的不像話，擺手示意先把郭愛民帶走。
“薑省長！”
“薑省長來了！”
“薑省長好！”
人們紛紛讓路，薑斌和孫光遠以及省政府秘書長張帆等人大步走過來。
嶽峰以及北通市的領導連忙打招呼，心裡卻更加沒底。
吉鋼的事情，涉及全省的大中型國企股份製改造，這是汪同民一手推動的。
出了這麼大的事，不但汪書記沒任何表示，其他省領導，也都裝聾作啞。
很顯然，省裡的意思就是把這件事控製在北通市的範圍。這口黑鍋，北通市委市政府是背定了。
但誰都沒想到，低調到幾乎沒什麼存在感，近期又在住院養病的薑斌會在這個節骨眼出現。
在場的都是老油條，但老油條也搞不清薑斌的意圖。
田勁光卻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主動開口：“薑省長。您身體不好，還麻煩您，真不好意思！”
薑斌主動伸手：“田主任！這是我們工作做的不到位，應該是我說不好意思才對！”
看著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大家更懵了。
這是被推出來背鍋的，還是不想繼續蟄伏，要借機搞事？
“我先看望一下受委屈的同誌！”薑斌說道。
田勁光非常配合的讓開，薑斌等人走進病房。
這時人們才注意到，跟在薑斌身後的，除了孫光遠，竟然還有省紀委常務副書記董潤。
已經有人悄悄躲到一邊打電話。更多的人隻是看著這一切，在心裡盤算接下來的形勢。
薑斌沒在病房停留很久，出來時，神情已經異常嚴肅。
“鑒於北通市公安局發生的嚴重工作失誤，現在由孫光遠同誌暫時主持工作。相關違紀違法人員立刻控製起來接受審查。”
“北通市公安局即刻開始全員整頓。除必要的執勤人員，按單位集中，自查自糾！”
“董書記，有關這件事，是否還有其他同誌參與，紀委要提前介入。儘快給省委和國家紀委一個明確的答複。”
“無論涉及到誰，涉及多少人，都要一查到底！”
一口氣說完，才看向嶽峰：“嶽書記，你有什麼補充的？”
不是征求意見，而是直接問有什麼補充的。
不談個人風格，即便按照工作程序和組織原則，薑斌這種處理也有很多不妥之處。
但沒人敢說。作為省委副書記，省長，在緊急情況下，是有權這樣做的。
至於眼下是否屬於緊急情況，或者是否屬於特殊情況，本身就很難說清楚。
“什麼？！你說薑省長到了現場？！”汪同民拿著話筒的手瞬間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