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路九號，富華典當行的招牌並不顯眼。
這條街的商鋪，都是老式二層紅磚樓改建。通常一樓作為店麵，二樓可以住人。
周嚴等人看著眼前畏畏縮縮，說話聲音都在發抖的年輕女孩，有種被戲耍的感覺。
午夜時分，整條街隻有富華典當行的卷簾門沒有拉下。透過玻璃門，就能看到這個女孩在裡麵走來走去，心神不寧的樣子。
見到一群人進門，很多人手裡還拿著槍，女孩第一個動作是舉手投降，有點滑稽。
“楚樹濤讓你在這裡等誰？”
周嚴用儘量溫和的口氣說。
“周......周嚴。”
女孩都要哭了。
“嗯，我就是周嚴。”
“你不要害怕。他們都是警察。楚樹濤讓你等我，然後呢？”
女孩目光望向供著財神爺的佛龕。
“老板說，他有東西留給你。”
“還真是......”
周嚴扶額：“這家夥居然比我還能裝逼！”
佛龕上除了香爐，還有幾張紙。
周嚴拿起來……最上麵是一張白紙，隻有幾行字。
“這是見麵禮。想要的更多，等我聯係你！”
“記住，彆來找我。否則，就什麼都沒有。”
“媽的！”
周嚴罵道，繼續看後麵幾張紙。
幾分鐘後，周嚴把手裡的紙遞給趙躍進。
“還真是好東西。”
幾張紙上，是在康誠醫院接受器官移植手術的病人名單。
包括姓名，接受手術的時間，以及報價和最終折扣價。精確到血型配型的費用。
最惹眼的，是後麵的備注部分。
其中器官的來源一欄，標注著新鮮度，從最短的十分鐘到最長的37小時。
“十分鐘......”
趙躍進咬牙：“豈不是一邊取出來一邊就裝上去？扯淡吧？又不是機器人！”
周嚴撇撇嘴：“故弄玄虛的成分可能有。不過要問問專業人士，我反正不懂。”
趙躍進又把幾張紙遞給馮勉。
“馮局，這裡至少有.....三十多個名字。”
馮勉在趙躍進看的時候，已經湊在旁邊看了七七八八。
此刻趙躍進把這幾張紙遞給他，他卻像沒看到一樣，轉身吩咐手下：“去二樓看看......”
趙躍進和周嚴對視一眼，都扯扯嘴角。
不久之前，馮勉還在因為江省的警察來滬上辦案而不滿。
一轉眼，線索送到他眼前都當看不見。
“我也去二樓看看！”
趙躍進把幾張紙塞給周嚴，施施然背著手朝二樓走去。
“哎呦臥槽！”
周嚴目瞪口呆：“老趙，你是不是......”
後麵的話，周嚴沒說出來，隻是又拿起那幾張紙翻看。
幾十個名字，對周嚴來說都很陌生。
但其中一定有趙躍進和馮勉都認識的人。而且是身份非常不一般的
走出富華典當行，周嚴去摸手機。
才想起為了不接郝國盛的電話，手機被自己扔掉了。
不遠處，王駿和花錦鵬在爭論著什麼，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嚴。
“你們......”
兩人見周嚴過來，立刻停止爭論。
“沒收獲？”
王駿搶先問道。
周嚴狐疑的打量兩人：“你們在密謀什麼？”
“哼！”
花錦鵬臉色不好看：“有人嫌我們花家不出力！”
“也不想想，沒有我三叔，你們在軍山路碼頭的人，能活下來？”
“武警晚去五分鐘，他們都得死！”
周嚴眨眨眼：“什麼情況？”
王駿攤攤手：“沒什麼。呂進打電話找你。”
“那邊......”
聽王駿說完，周嚴思索一陣道：“就是說，張書記讓武警去現場處理，有人也調動了防暴警。”
“馮局長當時就在張書記身邊。調動防暴隊，肯定不是馮局。”
“吳家的人......”
“武警部隊執行張書記的指示，是沒錯！”
“但彆忘了，執行的效率和程度，是有彈性的！”
花錦鵬冷聲道。
周嚴撇嘴：“行，知道你三叔牛逼！”
“花小三，沒什麼事，你可以回家睡覺了。”
“你！”
“想甩開我？你們還有彆的陰謀？”
周嚴笑：“怎麼是陰謀呢？我們還有正大光明的事！”
“對了，趙亮打電話找你。電話打到倩倩那......”
“趙哥？”
周嚴心裡一驚，趕緊伸手：“電話借我用用。”
“給你用吧。我再去找部電話。”
王駿把手機遞給周嚴。
周嚴點頭。來不及多說，趕緊撥通趙亮的電話。
“趙哥......”
“可算找到你了！”
趙亮的聲音很急：“魏記者他們失聯了！”
“我已經讓市局調查。抓了兩個勞務中介，還在審訊！”
“壞了！”
周嚴心裡咯噔一聲。
事情都湊在一起，把老魏師徒暗訪的事忘的乾乾淨淨。
滬上鬨出偌大動靜，蘇城那邊肯定早就得到消息。
膽小的跑路，膽大的，就會抓緊時間銷毀證據。
“小周！張書記讓你馬上去市委！王省也在那邊！”
趙躍進在門口大聲說。
周嚴頭大。
呂進他們還被武警扣著，老魏他們又出事。
“趙哥，張書記找我，我必須馬上過去。”
“麻煩你督促一下，儘快審出結果。起碼知道老魏他們大概的去向。”
“我會儘快趕過去！”
“嗯，我人就在公安局。有結果馬上通知你！”
趙亮說道。
人們對時間的感覺，取決於各自生活的內容。
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日複一日，完全相似，甚至一模一樣的日子。從年初到年尾，記憶沒任何錨點。
回想過去的一年，隻能憑借代表十二個月的某個數字。
然後歎息一聲：“時間過的真快！”
時間就是時間，沒有快和慢的分彆。
隻是人們的感覺，因為單調和乏味變的麻木。
赤腳站在冰天雪地中，和悠閒時光裡的一夜好睡。兩者相比，時間因為不同的感受，變得無比漫長或者無比短暫。
冷藏庫的鐵門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顧雨峰一個踉蹌，後腰撞在某個堅硬的金屬架上。
還沒來得及看清四周，身後的鐵門就轟然關閉，黑暗瞬間吞沒了所有光線。
“這是哪？”
顧雨峰努力回憶。海岸上最後的記憶，仿佛是上個世紀的事情，隻有模糊的印象。
“臥槽！！”
老魏的聲音在右側響起。帶著牙關打顫的哢嗒聲。
師父......你怎麼樣？
顧雨峰伸手摸索，碰到的是帶著冰碴的鋼鐵牆壁。
“站著彆動！我過來！”
老魏的聲音在發抖。
“這是.....冷凍屍體的冰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