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榮華帶著管委會的十幾個人站在醫院大廳的警戒線外，個個麵如土色。

陸海一聲不吭的到開發區，沒有去管委會，而是直接來醫院案發現場。

醫院已經停業，病人連夜轉去其他地方。

除了配合調查的幾個管理人員，就隻有市局刑警隊的人在勘察現場。

這裡剛剛發生過惡性事件。

有歹徒持槍襲擊公職人員，而且在醫院的某間倉庫中，發現十幾具屍體。

放在平時，絕對的驚天大案。

但這不是平時。

歹徒大部分逃走。

當場被擊斃的，屍體連同倉庫中的那些一起被快速運走。

受傷被抓獲的，被送往定點醫院。有專人看守。

他們這些刑警，沒資格接觸。

刑警隊接手的時候，現場早就被完全破壞。

一些地方，甚至有剛剛用水衝洗過得痕跡。

大家都不是傻子。

既然不是他們的活兒，那就走走過場交差。

用帶隊副隊長王奉軍的話說，大家換個地方休班。

所以當陸海走進醫院大廳時，看到的是十幾名警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聊天的，看報的，打瞌睡的。

總之，沒有一個人是在工作狀態。

陸海沒有發火，隻是讓趙躍進喊來負責的王奉軍。讓他帶著路，去發現屍體的倉庫看。

“地麵為什麼是濕的？”

趙躍進在門口就注意到不對勁。

半潮濕的地麵，淩亂的腳印。哪怕是個外行，也知道這絕對不該是重大刑事案現場該有的樣子。

趙躍進瞥一眼王奉軍的鞋。

王奉軍下意識的朝後退一小步。

他們幾個人都進過這個房間。因為空空如也，他們沒有戴鞋套

“屍體呢？”

趙躍進問道。

王奉軍張口結舌，不知道如何回答。

殷榮華等人趕到時，看到市局刑警隊的人被集中在一起，由趙躍進親自問話。

陸海沉著臉站在一邊看著。

沒人敢上前。

如果可能，殷榮華甚至想馬上掉頭就跑。

公安廳長親自問訊，省委書記的秘書做記錄，省委書記本人在一邊監督。

這種“豪華”待遇，這幾個刑警也是上輩子“積德”了吧。

殷榮華甚至不敢打電話彙報，更不敢離開。

隻能躲在彆人後麵，偷偷的發信息給頂頭上司劉騰飛。

他哪裡知道，劉騰飛此刻根本沒時間看手機。

段力雖然不是專業的預審人員，但作為經驗豐富的外勤，詢問也同樣是基本功。

劉騰飛不是犯罪嫌疑人，可心虛。

就如同尤佳誌交代的那樣，他沒有親自參與，但早就知情。

而且收過生元製藥和尤佳誌的不少好處。

尤佳誌落在周嚴手裡，會說什麼，劉騰飛毫無把握。

……

大約半小時後，陸海和趙躍進等人走出醫院大門。

殷榮華終於有機會湊上去。

“陸書記，我是開發區管委會的殷榮華。”

陸海腳步不停，隻是淡淡說道：“那正好。”

“你來帶路，我要去生元製藥廠看看。”

“好的好的！”

殷榮華冷汗直冒，招手示意司機把車子開過來。

還不忘小跑著去幫陸海開車門。

“聽說製藥廠失火的倉庫裡，也發現屍體？”

陸海突然問道。

“這個......好像是有的。”

殷榮華不敢騙陸海，又不敢如實回答。

“開發區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管委會竟然不清楚具體情況？”

“報告陸書記，公安機關還在勘察現場。我們插不上手......”

殷榮華蒼白的解釋。

陸海忽然笑了笑。

“稍後把你們管委會針對這起事件的處置方案拿給我看看。”

“另外，讓生元製藥廠和醫院的負責同誌準備準備，我想和他們談談。”

殷榮華傻眼了。

生元製藥廠的廠長下落不明。

醫院的院長聲稱回玉山配合調查，是尤佳誌安排警察送走的。

送到哪，殷榮華根本不清楚。

“走吧，去製藥廠看看。”

陸海擺擺手，坐進車裡。

沒有給殷榮華繼續說話的機會。

周嚴蹲在消防樓梯上“數螞蟻”。

陸海的意圖，到目前為止，隻能說猜出一半。

還有幾處地方，周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才最有利。

比如，去開發區，為什麼邱萍會陪同？

教委副主任的身份顯然不合適。受害者家屬？郝國盛的夫人？

這兩個理由，都很勉強。

陸海不可能做毫無意義的事。邱萍同樣不可能。

馮兆祥和童愛英過來，意味著紀委要提前介入，宣傳部門要控製輿論。

馬勇......好吧。政法委書記，指導公檢法的工作，說的過去。

真有這個必要嗎？

周嚴很想直接打電話問問。又擔心自己的想法，都是腦補出來的“自娛自樂”。

萬一，陸海真的隻是順路了解情況呢。

當然，即便陸海的打算確實被自己猜中，打電話這種蠢事，也隻能想想罷了。

領導做事的意圖，當下屬的要自己體會。

體會正確，加分。體會錯誤，可能減分也可能不減分。

但如果傻乎乎去問，那就一定是減分。

何況，真的問明白，也就少很多渾水摸魚的空間。

腳步聲響起，趙亮走過來。

“趙哥！你彆在這兒跟我瞎耽誤工夫啊！”

周嚴站起來笑道：“我就是胡亂折騰，你趕緊去公安局。陸書記肯定有大動作！”

趙亮看看周嚴臉上脖子上隻經過簡單處理的傷，很是無語。

“陸書記有沒有大動作我不知道。你的動作是真不小！”

“接下來如何收場？”

周嚴攤攤手：“我就是想不明白如何收場啊！”

“說實話，我是怕你被人整，所以跑來把自己惹的事兒給平了。”

“原本想著鬨一下就跑。讓蔣書記暫時沒精力也沒時間針對你。”

“其餘的，等整件事告一段落後再說。”

“但陸書記突然來，我似乎跑不掉。”

“劉市長......”

周嚴壓低聲音，鬼鬼祟祟道：“你說，我是直接扣住，看看陸書記的反應，還是趁這個機會直接......”

趙亮大驚失色，連連擺手：“你彆亂來！”

“劉市長可不是閔景昇！再說，他要是......省長都脫不了乾係！”

周嚴一臉黑線：“趙哥，你想哪去了！”

“我又不是傻子，還能乾掉他啊！”

“我的意思是搶先向紀委舉報！紀委馮書記一會兒就到！”

趙亮鬆口氣，隨即也為自己的瞎緊張不好意思。

周嚴再瘋，也不可能就這樣乾掉一個副市長。

“舉報劉市長......”

“我剛才問了尤佳誌，劉市長並沒有參與。”

“你現在舉報，是不是太草率？”

“草率啊？”

周嚴忽然眼睛一亮。

“對啊！陸書記這麼草率，難道是煙霧彈？”

“我可沒說陸書記草率！”

趙亮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