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汗出如漿,旁邊的保安屁滾尿流。
這個人身上居然纏滿雷管。
那包裡
李岩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會亂來。
保安有樣學樣,舉起雙臂。像一隻猩猩。
周嚴和侯雲偉轉過一棟樓,遠遠看到這副情景,感覺有些滑稽。
“周......周局,怎麼辦?”
來報信的保安結結巴巴的問。
周嚴站在一棵樹後,沒有急著過去。
謊稱自己家親戚,身上帶爆炸物,要乾什麼不言而喻。
自己這時候貿然出去,最大可能是這家夥直接引爆,拉著所有人陪葬。
“老趙,就是這個情況......”
周嚴拿著電話說道。
“你千萬彆亂來。我馬上讓人過去!”
趙躍進說完便掛斷電話。
“領導,什麼來路?”
侯雲偉探頭探腦的望著。
“我哪知道!得罪人太多了!”
周嚴皺著眉:“不會是花選芳這老太婆吧?”
“手法這麼粗糙?不應該啊!楊可......”
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已經趕到,不過不敢靠近,隻能遠遠看著。
甚至聰明的沒有拉警笛,生怕刺激到歹徒。
這種情況,分局都處理不了,起碼要市局
“我過去看看!”
侯雲偉說道。
周嚴伸手攔住:“你傻啊!這時候人過去的越多,對那家夥越有利。”
“等等看,被發現都沒有直接引爆,說明他有彆的想法。彆刺激他。”
“看看李岩有沒有辦法。”
李岩沒有辦法。
短短幾分鐘,他有數次想過直接撲上去。
要麼製住這個人,要麼被炸死。
李岩自忖製住這個像癆病鬼一樣的人沒難度。
被他炸死......更沒難度。
視死如歸,平常想想還行。真的事到臨頭,沒幾個人有這種魄力。
關鍵是,真要在這裡炸了
“你彆衝動!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要錢?”
李岩第三次試探著開口。
那人依舊不回答,隻是用血紅的眼睛瞪著李岩。
注意到這人的雙手抖的厲害,李岩覺得自己尿急,好像要憋不住。
“大哥,你是盛平人?”
福至心靈的李岩突然用盛平話問到。
當年和盛平的戰友在一起混了三年,一個排的人,個個一口盛平話。
李岩這句盛平話雖然不地道,但還是很容易分辨。
那人愣了一下。
“你是盛平人?”
“是啊!盛平鋼廠的。我爸媽還住在那邊。”
李岩化身那個戰友。
那人眼神閃爍,似乎相信了李岩的話。
“鋼廠子弟啊!以前的好單位啊!”
李岩咽了口唾沫,生怕這家夥繼續問下去,那就穿幫了。
關於盛平,他知道的就這麼多。
“你是哪兒的?”
“東台礦的。”
那人沒有隱瞞。
“老哥!不管你遇到什麼難處,都沒必要這樣。”
“你找周局長要錢?你看,已經這樣了。無論你想乾什麼,都不可能做到。”
“大家老鄉,你看看有沒有彆的辦法?”
那人不說看,眼珠亂轉。
遠遠近近的警笛聲,正有大批警察趕過來。
“讓周.....周嚴來和我說話!”
那人突然說道。
李岩趕緊搖頭:“爺們兒,這肯定不行啊!”
“你身上這些東西真要炸了,誰都活不了。”
李岩慢慢放下手臂。瞥一眼還在裝猩猩的保安,故作輕鬆的笑道:“沒你的事,彆在這摻和。”
早就嚇傻的保安猶猶豫豫的放下雙臂,向後退了兩步。
見那人沒有反應,轉身跑出一道殘影。
李岩也放鬆一些。
憑著這麼多年當警察的經驗,感覺這人不像是窮凶極惡的歹徒。
倒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被迫走極端的那種人。
“我要一筆錢!”
那人說道。
“沒問題!多少都行!給誰?”
這絕對是李岩活到現在,最高光的時刻。
也是腦子最靈光的時刻。
“給誰?”
李岩覺得自己這句話,真是說的太牛逼了。
錢可以給,但你肯定跑不掉。
這層意思,不好聽。但是此時此刻,顯得很誠懇。
“周局,你不能過去,太危險!”
以最快速度趕來的苗文廣攔住周嚴。
“你不露麵,歹徒遲早會投降。你一旦露麵,他很可能鋌而走險!”
“沒事!苗局,這人就是為錢才乾這個的。又不是和我有仇。”
“三十萬而已,我翻倍給他。他不是一定要弄死我。”
“我的人還在那呢!我要是不去,萬一他覺得我的人在耍他,臨死拉個墊背的怎麼辦?”
苗文光語塞。
周嚴說的聽起來有道理。
但凡事都有意外,不是嗎?
接到李岩的電話,周嚴便沒那麼緊張了。
這個叫金有幸的人,活的很不幸。
礦工家庭,父親礦難死了。十九歲的金有幸接班,開始下井挖煤。
好容易娶了老婆,生了女兒。結果他又被優化下崗,丟了工作。
然後老婆生病去世,他一個人擺小攤養大女兒。
一年前確診肺癌,沒錢治。
拖到現在,估計也活不了幾天。但女兒還在讀大學。
當有人找到他,讓他做一件事,給三十萬酬勞。他幾乎沒有多考慮就答應下來。
反正都要死了。用馬上清零的命換幾十萬留給女兒,劃算。
對如今的金有幸來說,道德,法律,甚至善惡,所有屬於人世間的約束,都沒太多意義。
沒什麼對錯。
周嚴也覺得沒什麼對錯。
盛平來的。衛江和楊可也勾搭上了?
還是說,是衛江的主子?
周嚴都感到奇怪,麵對這種情況,自己居然連憤怒都沒有多少。
大概在潛意識中,早就把這些人統統定義為死人的原因吧。
和一定會死的人生氣,沒必要。
就如同眼前這個金有幸。
想讓這些人都去死。會讓這些人都去死。
這樣的想法對周嚴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社會的價值核心,總結起來不過是情理法三個字。
情理法,是老祖宗的排序。
現代社會的排序,是法理情。
收拾起亂七八糟的念頭,周嚴回頭朝幾十米外焦急擔憂的父母和王倩倩等人笑笑。
深吸一口,大步走向金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