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一愣：“這麼晚了，駙馬爺怕是已經“
“就說朕要帶他去天上人間洗腳！“朱元璋已經自己動手披上了貂裘，“再磨蹭，宮門都要下鑰了！“
“是！”老太監王忠無奈應下，然後快速朝著宗人府而去。
歐陽倫聽聞王忠的話，整個人都有些懵逼。
“這個時辰？“歐陽倫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不情不願的在被窩裡麵睜開眼，待聽到“天上人間洗腳“四字，隨即失笑搖頭。這位老丈人的脾性，他再清楚不過。
多半是抽風，當即準備直接開口拒絕。
雖說他朱元璋是君，他歐陽倫是臣，但是大半夜還這麼冷的天，把他從被窩裡麵叫出去洗腳，這是君王能乾出來的事情？
“夫君，既然是父皇傳喚，怕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與你商量，你還是快去吧！”安慶公主也醒了過來，開口道。
“那你.”
“夫君不用管我，我等會自己就睡了。”安慶公主很貼心的開口道。
“好吧。”聽見安慶公主都這樣說了，歐陽倫也不好再推辭。
“備轎。“他起身整了整衣冠，接著又低聲囑咐隨從，“去庫房取那罐武夷山大紅袍，一壇毛台.不兩壇毛台，再帶上新製的火車模型。“
雪夜裡的紫禁城銀裝素裹，歐陽倫踏著積雪匆匆來到皇宮城牆上。
見朱元璋已披著貂裘在城牆上踱步，他剛要行禮——
“免了免了！“老皇帝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走，陪朕出宮瞧瞧你的鐵龍去！“
歐陽倫望著殿外紛飛的大雪，麵露難色：“太上皇嶽父，如今天寒地凍.咱們就彆折騰了好吧！“
“還有你這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在太樂宮裡麵多烤烤火不好麼！”
“誰大半夜不睡覺去看火車的啊！”
“要不你先看看這模型？最新的除了我就太上皇嶽父您看見了！”
說著歐陽倫就遞給朱元璋一個全新的火車模型。
“去去，誰要你的破模型，你不是說京平鐵路修得差不多了麼！咱們就去京城火車站去瞧瞧！”
朱元璋相當僵持。
“這”歐陽倫無奈皺眉。
“怎麼？“朱元璋眯起眼睛，“你搞出這麼大動靜，還不許朕親眼瞧瞧？“
見朱元璋執意如此，歐陽倫隻得苦笑應下。他仔細為朱元璋係緊貂裘，又命人取來暖爐：“那請容臣婿再準備些禦寒之物。“
“去吧。”朱元璋當即點頭。
就在歐陽倫轉身的時候，朱元璋又叫住了歐陽倫，“等等。”
“太上皇嶽父，您還有什麼吩咐麼？”歐陽倫無奈問道。
“你不是要送咱模型麼，還不拿來。”朱元璋開口道。
額
歐陽倫滿臉黑線。
剛剛明明是你自己不要的，現在又要了，還真是既要還要的典型代表啊！
“給你給你。”歐陽倫也不是小氣的人，這模型本來就是用來安撫住朱元璋的。
趁著朱元璋拿起火車模型，歐陽倫趕緊離開。
“歐陽倫，咱就在這裡等你，你小子可彆想著跑路，咱要是受了風寒或者是病倒了，到時候天下人都得罵你不忠不孝！”身後傳來朱元璋的話。
聽到這話，歐陽倫差點一個踉蹡摔倒。
瞧瞧！那個朝代的太上皇如此無賴.這都快趕上唐朝太上皇李淵！
歐陽倫也清楚朱元璋的性格，知道這老家夥真能做得出來，將暖寶寶、暖手爐等防寒利器拿上之後，就趕了回來。
很快兩人換上便裝再帶上幾個隨從就出了皇宮，
歐陽倫始終落後半步，不時伸手虛扶，深怕朱元璋摔倒，倒不是對朱元璋多麼關心，實在是擔心朱元璋摔倒了，到時候借著這個由頭訛他，這事.朱元璋絕對乾得出來。
但看著朱元璋在雪地裡健步如飛，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自己這老丈人這不服老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太上皇嶽父老爺您慢些。“眼見朱元璋要踩進雪坑，歐陽倫急忙上前攙扶，“這雪下得急，路滑。“
轉過街角，幾個孩童嬉鬨的身影讓朱元璋突然駐足。歐陽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孩子們正模仿火車玩耍，不由得會心一笑。待看見朱元璋掏出芝麻糖，他連忙從袖中取出幾枚嶄新的銅錢遞過去。
離開孩童們，歐陽倫低聲道：“這些孩子玩的'嗚嗚車'，正是工部印發的蒙學畫本裡的圖樣。“
朱元璋聞言大笑，震得枝頭積雪簌簌落下。
王忠忙撐開油紙傘為他擋雪，卻被一把推開。
“咱還沒老到要人打傘的地步！“
來到試驗段工地，望著燈火通明的站台，歐陽倫正要介紹施工進展，卻見朱元璋已大步走向勞作的工人們。
朱元璋獨自走向漫天飛雪中。
那挺拔的背影讓歐陽倫恍惚看到了當年禦駕親征的帝王氣象。
“有些人就算是老了，也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輕歎一聲，快步跟上。雪地上兩行腳印一深一淺，漸漸消失在燈火闌珊處。
“嶽父大人.“歐陽倫輕聲提醒，“前頭就是京城站試驗段了。“
朱元璋抬頭望去——
數百盞燈籠將站台照得如同白晝，鐵軌在雪地上泛著幽藍的光。更遠處，一隊工人正在連夜鋪設枕木，號子聲穿透夜空：
“嘿喲！再加把勁啊！嘿喲！鐵龍要上天咯！“
老皇帝忽然攥住歐陽倫的手腕：“小子，知道朕為何高興嗎？“
不等回答，他自顧自說道：“當年朕打天下，為的就是讓百姓活得有盼頭。“粗糙的手指劃過漫天飛雪，“現在他們信你畫的餅，比信廟裡的菩薩還虔誠！“
“嶽父大人見笑了，都是運氣而已。”歐陽倫笑著擺擺手。
“運氣？咱信你個鬼！”朱元璋白了歐陽倫一眼，繼續開始視察起京城火車站。
雪粒子打在臉上像細密的針，歐陽倫縮了縮脖子，把狐裘領子又往上拽了拽。他實在想不通，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丈人哪來的精力，大半夜冒著鵝毛大雪非要來看什麼火車站。
“嶽父大人，前麵就是京城站的候車室，咱們要不要進去坐坐？“歐陽倫指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地方，聲音在風雪中有些模糊。
朱元璋卻充耳不聞，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腳下那雙靴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貂裘下擺在風中獵獵作響。歐陽倫不得不加快腳步才能跟上。
轉過最後一個街角，整個火車站工地豁然展現在眼前。
歐陽倫聽到身旁傳來一聲輕微的抽氣聲。他側目看去，隻見朱元璋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不自覺地張開。站台上數百盞燈籠將飄落的雪花映成金色，兩條鐵軌如同巨龍般向遠方延伸。更遠處，數百名工人正在連夜施工，號子聲此起彼伏。
“這“朱元璋的聲音有些發顫，“這就是你說的鐵路？“
歐陽倫點點頭：“回嶽父大人，這就是京平鐵路的起點站。按照計劃，明年三四月份就能通車，從京城到北平隻需一日可達。“
朱元璋沒說話，徑直朝站台走去。歐陽倫急忙跟上，示意隨行的侍衛保持距離。老皇帝走到鐵軌旁，蹲下身，竟伸手去摸那冰冷的鐵軌。
“嶽父大人當心凍著！“歐陽倫趕緊遞上暖手爐。
朱元璋擺擺手，反而抓起一把雪擦了擦鐵軌，露出下麵黝黑的金屬光澤。“這鐵.比咱當年打仗時用的刀劍還要精良。“他抬頭看向歐陽倫，“都是你那個鋼鐵廠煉的？“
“是。“歐陽倫點頭，“采用了新的冶煉技術，強度和韌性都遠超傳統鐵器。“
朱元璋站起身，忽然一個踉蹌。歐陽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嶽父大人小心！“
“無妨！“朱元璋甩開他的手，“不過是蹲久了腿麻。“他指著遠處正在鋪設枕木的工人，“走，過去看看。“
歐陽倫暗自苦笑。
這老朱精力怎麼比許多年輕人還要旺盛。他隻得快步跟上。
工人們見到來人衣著華貴，紛紛停下手中活計行禮。朱元璋擺擺手：“繼續乾活，不必管我們。“
一位工頭模樣的人認出了歐陽倫，連忙跑過來：“你是駙馬爺？您怎麼這個時辰來了？“
歐陽倫正要開口，朱元璋已經搶先道：“聽說你們日夜趕工，特地來看看。“他指著正在鋪設的一段鐵軌，“這枕木為何要排得如此密集？“
工頭有些遲疑地看向歐陽倫，見後者點頭，才答道：“回老爺的話，按照駙馬爺的設計，每兩根枕木間隔兩尺半，這樣火車跑起來才穩當。“
“嗯“朱元璋點點頭，“你們可有看到過火車在鐵軌上跑？”
“當然了！“工頭臉上露出自豪的神色，“小人上月培訓時見過樣車，那家夥，光車頭就有兩丈多長，能拉五十節車廂，跑起來比最快的馬還快！“
朱元璋聽得入神，忽然問道：“你們這麼晚還在乾活，不累嗎？“
工頭憨厚地笑了笑：“回老爺，駙馬爺給咱們三倍工錢，還管熱飯熱菜。再說了“他壓低聲音，“聽說修好了鐵路，以後咱們普通百姓也能坐火車走親戚，這可是千古未有的大好事啊！“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轉身對歐陽倫說：“帶我去看看那個火車頭。“
歐陽倫一愣：“現在？“
“怎麼？“朱元璋眯起眼睛，“難道你那些寶貝還沒運來？“
“那倒不是.“歐陽倫無奈到極點，“隻是現在時間太晚了，而且工人們還在對火車進行調試，恐怕.“
“無妨！“朱元璋大手一揮，“咱當年打仗時什麼危險沒見過？走！“
歐陽倫知道拗不過他，隻得帶著朱元璋向站台另一側的機車庫走去。一路上，朱元璋像個好奇的孩子般東張西望，不時指著各種設備詢問用途。歐陽倫一一解答，心中則是相當忐忑——那火車頭可不是鬨著玩的，萬一老丈人有個閃失
機車庫裡，一台嶄新的蒸汽機車靜靜停放著。十幾個工匠正圍著它忙碌，見到歐陽倫等人進來，紛紛行禮。
“調試得如何了？“歐陽倫問道。
為首的工匠答道：“回駙馬爺，鍋爐壓力測試已經完成，就等明早試車了。“
朱元璋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到火車頭前，伸手撫摸那鋥亮的金屬外殼。“這鐵疙瘩.真能跑起來？“
雖然朱元璋早就看過火車，手裡模型更是一大堆，但是看到真家夥還是不免有些懷疑。
工匠們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位氣度不凡的老者。歐陽倫趕緊上前：“嶽父大人，這就是蒸汽機車。通過燃燒煤炭加熱鍋爐產生蒸汽，推動活塞帶動車輪.“
朱元璋聽得一頭霧水，卻興致勃勃：“咱能上去看看嗎？“
歐陽倫剛要勸阻，朱元璋已經抓住扶手就要往上爬。六十五歲的老皇帝身手竟出奇地敏捷，三兩下就爬上了駕駛室。歐陽倫無奈，隻得跟上。
駕駛室內空間狹小，各種儀表和閥門讓朱元璋眼花繚亂。“這些都是做什麼用的？“他指著一個銅質壓力表問道。
“這是鍋爐壓力表，顯示蒸汽壓力。“歐陽倫耐心解釋，“當指針到達這個位置時，就表示可以發車了。“
朱元璋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東摸摸西碰碰。忽然，他的手按在了一個紅色手柄上。
“嶽父大人彆動那個！“歐陽倫驚呼。
但為時已晚。隨著“嗤“的一聲響，火車頭猛地一震，竟然緩緩動了起來！
“怎麼回事？！“朱元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歐陽倫眼疾手快一手緊緊抓著朱元璋，一手抓住駕駛室的欄杆，熟練的關停火車。
“有意思！“朱元璋卻哈哈大笑，“原來這火車運行是這個樣子！”
“嶽父大人你這樣做很危險！你若真出了什麼事情，臣婿如何向皇帝陛下、安慶公主他們交代！”
歐陽倫十分嚴肅道。
額
朱元璋看著歐陽倫嚴肅的表情，也是一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歐陽倫如此正經。
“哈哈！這是咱的錯！”
“咱的好女婿你彆生氣了，咱這是高興啊！一想到很快咱就要坐著這鐵龍親自去滅了北元，咱就興奮啊！”朱元璋繼續道：“走走，咱請你洗腳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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